丹青打开了窗子,让阳光从窗外爬进来,暖暖的披到自家公子身上,“公子,你说这天下真有妖怪吗”
“有就有吧。 ”余镜宸翻了一页书,没多思考这个问题。
丹青把余镜宸手中的书拿开,“公子,你别老闷在房间里看书,画画也不成,多去院子里走走吧。”
“我以前不也是常年在屋里吗”他想把书从丹青手中夺回来。
丹青摆摆手,“这不一样,以前是您病得下不了如今由无心神医医治了一番,您的宿疾许久没有发作了,自是该多走走。只是不知神医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他回来了,公子您的病就好起来了”
想到那一刻,余镜宸淡淡一笑,小时候想过自己身体健康后会如何如何,现在依然渴望身体能好起来,却没有以前急切了,“我们去花园走走。”
“这才对嘛,得多散散心,免得您老想着段”丹青自知失言,忙住了嘴。
敛去眼中的情绪,余镜宸转移话题,“今天怎么会突然问我妖怪的事情”
提起这事,丹青就来劲了,他把从别处传到开平的传闻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让人生发出身临其境之感,“有一头牛大的狼妖领着一群狼把一个村子的人都给吃了,那大狼妖可厉害了,一爪子过去就能让十几个人的头齐齐落地,村子里全是血”
“若此事是真的,也不知多少人要忍受家破人亡之痛。”
丹青见他听到这等惨事不忍心,总结道:“说到底,最坏的还是那群妖怪,好端端的非要出来杀人,闹得人心惶惶。”
“最坏的是妖怪妖怪也有好的吧”余镜宸不赞同,“白狐报恩的传说,不就证明了妖也有善良的吗”
“公子,您忘了,白狐报恩多数是以身相许,一般人若是与白狐在一起,精气会被吸干,最终会死的。”丹青接着说道:“这还不是害了救命恩人的性命”
“那不是白狐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白狐知道结果却执意留在恩人身边,这本就不对。您若要说恩人与白狐是两厢情愿,这我也不赞同,白狐明明可以选择别的报恩方式,并且在恩人喜欢上他之前离开。”丹青高声说着自己的思想。
“丹青,你和宸儿说什么呢又是白狐又是恩人的”远远就听到了丹青的声音,余端远远大步走来。
“家主。”丹青行了一礼,“奴才在和公子说妖,奴才觉得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公子觉得妖也有好妖。家主,您可得劝劝公子,不然哪一天他就被妖怪骗走了。”
“段清檬又不是妖怪。”余镜宸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余端含笑,“才离开没多久就想见她了丹青,今晚把东西收拾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去皇城。”
“娘亲,你别取笑我了。”余镜宸摇着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欢我。”
“真的不愿意去皇城连你大姐都不想见了”余端见儿子失落的神情,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自上次她想将计就计诬陷段清檬却害得儿子真的不见,她就不再勉强这事了。
扬威大将军余镜绫虽是余端收养的孤女,与余镜宸并无血缘关系,但两人的关系十分的好。听得余镜绫从边疆回来,余镜宸睁大的眼里满是惊喜,“大姐回皇城了”
“等我们从开平到皇城,便能见着她了。”余端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要是每天都能看到宸儿这样灿烂的笑容就好了。
第二日,余家一众出了开平城往皇城的方向去了。
车轮滚动着,离她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近。余镜宸不知自己这次去皇城会不会见到她,莫名的觉得心慌。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自我吐槽:为什么我要那么早向她表明心迹,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和她说了喜欢她之后再见面,要说什么啊
赶路的时候,余镜宸闲来无事,几乎每天纠结以上问题三百遍。直至突发变故,方才无暇顾及此事。
在事发之前,丹青伸手横在额前,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道:“这日头真好,一定不会遇到妖怪。”
温一文抱剑侍立在一旁,“白天不要说妖,晚上不要说鬼。”
话毕,忽而乌云蔽日,狂风大作,风音呼号如鬼泣,草木颤动似在害怕着什么。
温一文抽出剑挡在余镜宸面前,余端也一个轻功跃至儿子身边,生怕儿子有什么闪失。
我的嘴不会这么灵吧狼妖要来了丹青再也找不见一丝阳光,周身只余灰暗和阴冷,这种变故,令得他手脚冰冷。
一抹乌青的颜色闪电般从人群中穿过,所过之处,众人皆倒,仔细一看,她们都死了。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余家的人就只剩下余胜阳,余端,温一文,余镜宸,丹青五人。
待乌青停止活动,余镜宸发现这怪物体表有一层乌青色的火焰,只能大概看出人的轮廓,辨不清相貌。
“余公子。”这体表覆盖火焰的怪物正是张艺,她为了他苦苦修炼了许久,如今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以奇怪的视线望着自己,她的心很受伤。但想到自己是为了救余公子脱离段清檬的魔掌,方才成了这副模样,心中宽慰多了。
余端听得怪物在喊自己儿子,她紧张得肌肉紧绷,双手张开,把儿子护得死死的,“温一文,丹青,你们先带公子离开我们来对付这妖怪”
听得余端的喊叫,张艺在心中冷哼着,你才是妖怪在她眼中,眼前的人面相是扭曲的,全都是披着人皮的妖怪。
这妖怪披着余公子娘亲的外皮,欺骗余公子,不可饶恕张艺闪身到了余端跟前,手轻轻一抬,眼看着就要把余端的脑袋削成两半。
“娘”余镜宸站在娘亲的后头,不管不顾的朝着余端冲过去。
张艺听得余镜宸凄厉的叫声,手顿了顿,转念一想,不能再让这等妖物蒙骗余公子,一定要杀了才行
挟卷了乌青火焰的手就要再次砍下来,余胜阳将余端推至一边,自己受了那一手刀。
余镜宸看到娘亲脱险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余姨”
余胜阳是余家的下人,却看着余镜宸长大,而余镜宸又叫她余姨,他们笃厚的感情可见一斑。亲眼看到余胜阳死在自己的面前,余镜宸悲愤得全身发抖。
余胜阳的身子被切成了两半,从右肩斜切过去的长长伤口连一滴血都没有,只有乌青的烟从伤口处逸散出。
望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得力助手就这样去了,余端眼里闪过深沉的刺痛,随即掩埋了。她还有儿子,她说过她要照顾好儿子,她不能让死去的夫君失望。
“宸儿走。”余端犹如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把儿子严严实实的护在后面。
张艺见不得余镜宸这难受的表情,一时之间没有再次动手。她想,我是不是不该在余公子面前击杀他的娘亲
余镜宸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把抓住自己手的温一文和丹青推开,“你们会武,你们先走我不会武,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对面这个是妖怪,速度极快,你们不带我一起走,还有一线生机。
事先与你表白心迹,是一件对的事情,即便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这回再也不用多想,见你的时候该说什么话才好。余镜宸朝着张艺微微一笑,“你一直在看我,对不对”
张艺忽而见到余镜宸的悲哀褪去,绽露出一抹清亮的微笑,她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宸儿,不要。”余端哪能不知道这妖怪一开始就盯着自己的儿子,她大约能猜出儿子想要说什么,她横起手掌想将儿子劈晕。
张艺把余镜宸放在了心尖上,见余端要动手,挥手一掀,把余端掀到了旁侧。
“不准再动我娘”余镜宸愤怒的看向张艺,“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对吧既然你找的是我,就放剩下的人走。”
丹青急急的扯着余镜宸的衣袖,“公子,这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你和她讲什么道理”
张艺远远的朝丹青拍了一掌,“我们谈话,你一个下人,少插嘴”
温一文扶起受了重伤的余端,面色凝重。
余端艰难的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眼里的感情深得像海。
“你你愿意跟我走”张艺本就没有多少想除魔卫道的心,她最在乎的还是余镜宸,余镜宸的一句话让她不想再杀剩下的三人。
“只要你放她们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余镜宸慢慢走向张艺,无悲无喜。他一个人能换三个人,很值得。
“好,我放她们走。”张艺想,只要余公子在我身边,这些妖物又怎能侵扰到他,杀与不杀又有多大的区别若是冥王追究起来,今后我杀她们之时,瞒着余公子便是。
看着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慢慢走向了妖物,余端眼里盈满了泪水。她扭头看向温一文,期待着温一文能说一句话。
丹青坐在地上,无法起身,亦是盯着温一文。如今还有行动力的,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