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没了好些银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姜妩亲眼看见陈三皮拿钱,还想问问要做什么,结果被他一下拽出来reads;。
本来以为陈三皮就是想来这儿瞧瞧,顶多说两句酸话,哪儿想到他竟然来这么一出。姜妩在路上拿眼睛瞪他。
陈三皮跟没察觉似的,脸上乐开花了。姜妩在他身后,揉了揉眼睛,瞪得发酸。又接连叹了好几口气。
愁得很。
这么些天过去,陈三皮总算消停了。却拿着铜镜照来照去,瞧着自个儿脸上的疤不顺眼。他周围皮肤都是平滑的,可唯独那一块,尤为突兀,边缘还泛着红。
姜妩琢磨了个法子,问过大夫,拿一块帕子浸在冷水里,然后拧干,过一会儿轻轻敷在脸上,能缓解一些。
陈三皮脸上也没那么难受。可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再用这个法子是肯定不行的,姜妩拉着陈三皮去瞧大夫,药铺里三五个病人,过了片刻,才轮到他们。
老大夫看见陈三皮,微微叹了口气,话也没说绝:“不是不能治,若遇着高人,定是能恢复。可我实在没这个本事。”
姜妩的心悬在当间,难受得很。陈三皮瞟了她一眼,也没吭声。暗自弯了弯眼睛,想着要怎么摆脱那边儿的人。
他们知晓陈三皮的脸毁了,不再想着让他当官儿,却仍没死心,至少家里要留个后。陈三皮正在院儿里晾衣裳,手被凉风一吹,冷得很。
忽然听见外面几声促织叫,他嗤了一声。大冷天儿哪儿来的这东西,真是笨到家了。
来找他没别的事儿,仍是那句话,赶紧回去。
陈三皮没应,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姜妩去镇上买肉,回来剁成馅儿包饺子吃,天冷了,陈三皮嘴就发馋,光想吃点儿带荤腥的。
割了几斤肉,拿着黄纸包好,油快要透过厚厚的三层纸。又去别的铺子买了些点心,走到了半路上,忽觉手上一轻。
点心被抢走了。她眉头紧皱,看见往远处跑的小娃子,脏兮兮的。姜妩眯了眯眼睛,追了上去。
那小娃子跑到拐角才停下来喘口气,咽了咽口水,捏起一块点心往嘴里放。还探头探脑地瞧着四处,生怕被发现。
正要低头三四块儿的吃,就听人叫他。
小娃子立刻攥紧手里的点心,撒腿就跑,姜妩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小娃子顿时腿一软,坐在地上。
他许久没吃饭,身上早就没劲儿了,方才又跑了一阵儿,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地看着姜妩。
眼神倔强得很,好像是旁人抢了他的东西。
姜妩抿了抿唇,问道:“为什么偏偏抢我的?”
她追过来就是纳闷儿这个,街上那么多人,他却是直奔着过来的,绝对不是随意选的目标。小娃子不吭声,姜妩弯了弯身子,一手抓住点心作势夺过来。
小娃子顿时急了,连忙往怀里藏,脸色涨红,声音变得尖利:“点心比其他的好吃!”
姜妩松手,小娃子往后重重一摔,背碰到了墙上,疼得厉害,刚想喊疼,一抬眼看见她站在旁边,绷紧皱起来的小脸儿,一副没事儿的模样。
姜妩叹了一口气,直起来身子,小娃子十分警惕,生怕她动手reads;。姜妩揉了揉眉心,被抢的是她,怎么倒像是自个儿凶神恶煞的。
“你厉害什么,不就是点心么,你要是好好说,我还能给你一两块儿。”姜妩正打算走,就听见他说了这么几句。
姜妩伸手揪他耳朵,胳膊一转,在他屁股上要打下去,刚要挨着,瞧着那片儿脏兮兮的,应是没下去手。
小娃子挣扎的厉害,姜妩快要弄不住他,顺手拿起路边儿的树枝,冲他身上肉厚的地方轻轻打了几下。
衣裳破旧,可一点儿不瘦,比村子里的小娃子还要壮实。
小娃子咬着牙一声不吭,眼圈儿却红了,紧紧抿着唇,硬挺着脖子不看她。姜妩憋气,连打都是轻轻的,他还哭上了:“你有理了是不是,抢东西不认错,还说那些话,你该不该打?”
小娃子用袖子一抹脸,嘴硬道:“要打就赶紧打,别磨蹭。”
姜妩气结。
回到家以后,都成了晌午,陈三皮早就和好面,切好韭菜,等着姜妩买肉回来剁馅儿。结果磨蹭到了这个时候。
他心里琢磨,难不成又找沈旭去了?不该啊,他现在也有钱。
正想着,姜妩就一脸阴沉的进了屋。
陈三皮瞪大眼睛,把菜刀摔在案板上,连忙迎过去:“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我找他去。”
姜妩抬眼,气还没消,伸胳膊往门外一指,眼神含着委屈。
陈三皮差点儿拎着菜刀出去。
过了片刻,姜妩垂下眼睫,又朝院子瞧了瞧,不应该啊,陈三皮虽然混了点儿,可绝不会跟小娃子计较。她方才在街上没法子,只得回来,没成想,小娃子竟跟着不走。
她赶人,小娃子往后退几步。她再转身走,他又跟着。
到家里就想着让陈三皮出去劝劝,结果瞧见他一脸不高兴的神色,就知晓定是又想到别处去了,只好故意露出那般神色,让他赶紧出去。
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强忍住出去看看的念头。晌午饭没吃成,过了饭点儿,陈三皮才回来,还牵着一个小的,二人说话亲热的很。
姜妩有些傻眼,偏偏陈三皮似乎还觉得不够,冲她一笑:“先养个儿子咋样?”
当天晚上,家里没做饭,姜妩自个儿待在屋子里,关着门。陈三皮跟小娃子搬了俩板凳坐在门前,嘀嘀咕咕。
陈三皮说:“方谨,瞧把你娘气成啥样儿了。”
方谨是他的名字,听见这句话,他看了看门,皱着眉说:“我又没说给你俩当儿子。你乱说什么。”
陈三皮咧嘴笑了一声,在他头上薅了一把。方谨皱眉,侧过头躲他。陈三皮啧啧两声,眯着眼睛说:“越看越像我小时候。”
方谨顿了顿,垂下眼睫:“不像。”
饶是姜妩心里再气,也没法子,拿出钱匣子计划着花钱。方谨脏的跟泥猴似的,她烧了一锅开水,打算撸袖子给他洗澡,结果陈三皮把她推到一边。
方谨洗干净后,模样儿长得尤为秀气。跟陈三皮倒真的有几分相像,可那双眼睛却不同。陈三皮眼角泛着桃花,一瞧人,即便是满含怒气,仍让人有些恍惚。
方谨的眸子清清亮亮,像是一杯清水,一眼就看到了底reads;。
姜妩虽说让他在家里住下,但仍是不冷不热的。方谨也察觉到,他绷着劲儿,一句软话也不说。陈三皮故意在俩人面前问:“怎么连话都不主动说一句。”
方谨瞥了姜妩一眼:“反正都住进来了,为什么还要说软话。”
姜妩放下筷子,眉间染了怒气,刚准备说话,方谨就弯了弯眼睛:“你准备开口了?”
姜妩舒了口气,脑子胀着疼,指着门口:“把碗放下,劈柴去。”
方谨“唔”了一声,慢悠悠地往院子里走。
陈三皮摇头叹了叹:“哪儿有你这样的嫂子。”
这些天,姜妩从娘变成了嫂子,她瞪了陈三皮一眼,又看了看院里的三根柴火,撇了撇嘴。
陈三皮轻笑,就要走过去抱住姜妩,忽然脸色一变,神情痛苦,他弯着身子,双手捂着肚子,吸着凉气。
姜妩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急的声音都变了:“你哪儿难受?”
他肚子疼得厉害,片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来。扶着去炕上歇了一会儿,方谨守在炕边儿,眼睫垂下,拿着帕子给陈三皮擦汗。
姜妩去院子里准备板车,打算带陈三皮去镇上的医馆。正弄着绳子,忽听门被敲响,声音尤为急促。
她心里正急着,不耐烦地嚷声:“谁啊!”
没人回应,敲门声变得更急。姜妩下意识知晓没好事儿,可看了看屋里的陈三皮,待会儿肯定要出门,半点也耽搁不起,咬着牙把门打开。
一个乱了发髻的女子冲她扑过来,伸着手要厮打,姜妩连忙避开,一抬眼才瞧清楚是罗淑。
她心里一惊,瞪大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罗淑神情悲恸,哭笑了几声,盯着姜妩,语气尤为激动:“我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姜家做了什么好事。”
“你不愿李家逼你,却让你家的人来逼我!你是要把我给逼死!”
姜妩怔了怔,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姜家提亲的事儿听别人说过几句,可她自个儿都差点栽了,哪里还能顾得上罗淑。
再说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姜妩心里焦急,冷了神色:“我没工夫陪你闹腾,你要想打架,赶明儿再来。”
罗淑的眼神透着恨意,她这些天一直去镇上,沈旭却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只有店里的伙计跟她搭话,她只有明里暗里提到姜妩,沈旭才会往这儿看一眼。
即便是这样,可日子久了,谁能保证不能生出感情来。
今儿罗淑悬着的心,摔在地上。她求沈旭去罗家提亲,他瞟了罗淑一眼,目光透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十分凉薄:“姑娘莫是误会了什么,此话若叫人听去,对你的名声有碍。”
罗淑抿着唇,凭什么姜妩一求陈三皮就能行,她却是一场空。
姜妩见她站在那儿发愣,心里怕陈三皮出事儿,赶紧转身去拉车,忽然背上一痛,被重重砸了一下,扭过头,罗淑正上来厮打。
屋里方谨急得大喊:“不好了,他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