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晃五十年过去了!”
帝喾缓缓睁开眼睛,终于从五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中晃过神来。他长叹了一口气,遥望着滔滔的黄河感慨万千,脸上的悲怆之情深深地感染着彭祖。
彭祖完全沉浸在帝喾讲的故事中,虽然年纪小,但他悟性极强,他已经从那场天地决战中,感受到了世事的沧桑,英雄的浩然正气,王者的慷慨风度。
他为自己生长在这样一个英雄辈出的国度里而自豪,他又为英雄最后悲壮的际遇而扼腕,于是,在他的心田里种下了一颗坚不可摧的英雄的种子。他凝神遥望着西边的红日,坚定地告诉自己:要让生命盛开出一朵灿烂的英雄之花。
他又将目光转向奔腾不息的滔滔黄河,转向远近郁郁葱葱的起伏山峦,充满崇敬地说道:
“在太祖爷爷和爷爷的治理下,我华夏族的生命力总算又恢复过来了,天下的苍生终于过上了安乐太平的日子!”
帝喾摇摇头,转身望向东南,那里有他心中永远的痛,他说道:
“经过五十年的重建,天下各地灾难确实都已经得到拯救,经济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随即,他的视线扫过了远近的青山绿水,略略舒了一口气。但当他的视线掠过东南方向的时候,很快眉头又皱起来:
“只有南山一地,五十年过去了,至今依然是千里泽国,百里洪荒,乃至于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彭祖循着帝喾的视线,遥望着东南方,他握紧拳头,郑重地说道:
“孙儿誓死也要找出为害一方的恶龙,让南山重换生机!”
帝喾重重地握住彭祖的双肩,赞赏的看着这位少有大志的孙儿,点点头道:
“正是孙儿为我华夏民族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彭祖见爷爷如此信任自己,非常激动,也非常感动,当即向帝喾跪拜施礼,自信满满道:
“多谢爷爷的信任!孙儿这就去了,请爷爷珍重!”
帝喾一把扶起彭祖,郑重地说道:
“且慢!水麒麟是水中灵兽,普通武器根本伤不到它。爷爷送你一件神物,让你好施展本领。”
彭祖听到水麒麟,身子一颤,眉宇又一皱,似乎想到什么问题:
“爷爷,难道您也认为水麒麟真的就是那恶龙吗?”
帝喾点点头,又摇摇头,满脸惶惑:
“我也不敢相信水麒麟会是那恶龙啊!可是除了他和后土,世间谁还有那么大的能量,造成南山五十多年水患不断,千里洪荒呢?”
彭祖叹了口气,眺望着黄河落日,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水麒麟悲切的嘶鸣。他实在不愿意相信,重情重义的水麒麟竟会是为害一方的恶龙!
但他也知道,理智不能被情感战胜,眼前的一切疑点似乎都聚焦在水麒麟身上,很明显,共工怒触不周山,水麒麟思念旧主,为共工报仇,所以就把仇怨发泄在颛顼的后代子孙身上,调来四海之水,淹没南山。这样的推理逻辑是再自然、再正确不过了。
帝喾似乎也猜到彭祖心里的想法,他抚摸着彭祖的背,神色凝重,语重心长地说道:
“水麒麟确实是重情重义的神兽啊!但如果真是水麒麟为害一方,那将是华夏民族的又一场浩劫啊!所以你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彭祖盯着帝喾的眼睛,坚定地点点头:
“爷爷放心,如果水麒麟真是恶龙,孙儿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帝喾摇摇头:
“不,你一定要先劝说他,尽量化干戈为玉帛,炎黄二帝和解以来,天下大一统的良好局面,必须靠每个炎黄子孙精心维护!谁要破坏和平一统的局面,谁就是华夏民族的千古罪人!”
帝喾表情严肃地望着黄河上下,目光扫过千里江山,天地四极,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彭祖听得热血沸腾,他郑重的说道:
“孙儿谨遵爷爷教诲!”
二
于是,帝喾又领着彭祖回到宫殿里,来到东面的墙角下。墙上高挂着一柄战斧。
帝喾取下挂在墙上的战斧,掂了掂,递给了彭祖:
“孙儿,你带上这把刑天斧吧!”
彭祖非常惊讶:“刑天斧?”
他接过刑天斧,感觉手中一沉,便仔细端详起来。
这刑天战斧斧面乌黑金亮,一面印有一轮红日,一面印有一弯新月,斧锋冷气逼人,映着窗外射进的日光,一道寒光扫过彭祖俊朗的面颊。彭祖心中不禁暗自叫好。
彭祖凝视着斧头,把斧头反复翻转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战神刑天的战斧!彭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看着帝喾,声音很激动:
“这就是刑天斧?!”
帝喾郑重地点点头:
“对,刑天斧!它是战神刑天的兵器。”他边说边领着彭祖走出殿外,“当年炎帝和黄帝二帝逐鹿中原时,刑天就是拿着这把利斧与黄帝作战的。”
彭祖边听边端详着刑天斧,紧紧地握住斧头。
“那场战争异常激烈残酷,二人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战到地上。”
“那后来呢?”
“刑天渐渐落了下风,最后战败,他的头都被砍下了,但他仍把**当作眼睛,把肚脐当作口,继续和黄帝作战,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彭祖听的津津有味,他问道:“那这把斧头怎么会藏在这里呢?”
“黄帝敬重刑天是一个巨人,是一位英雄,所以将他的斧子珍藏起来,每年在刑天的祭日的时候,祭祀斧头,以表示对刑天,对英雄的敬意。后来炎黄子孙世世代代,都由首领祭祀这把刑天斧。”
彭祖点点头,似有所悟。他在掌心重重的转动一下斧柄,刑天斧“呼呼”作响,像是战神吹响战斗的号角。
彭祖大喜过望,不由地在空地上挥舞起了刑天斧,一招一式都是虎虎生风。刑天斧的斧锋所过之处,寒光阵阵,碎石横飞。
彭祖练完一通架势,才收起刑天斧,继续听帝喾说话。
帝喾看得很满意,神色凝重地盯着彭祖,殷切地说:“爷爷将刑天斧授予你,就是希望你今后要尊重你的敌人。”
彭祖郑重地点点头:“爷爷你就放心吧,孙儿会尊重每一个生命。”
帝喾抚摸彭祖头:“无论遇到多大困难,你都要像刑天一样,战斗不息,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才笑着面对死亡。”
彭祖把斧头贴在胸口,目光刚毅的看着远方,坚定有力地说:“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要战斗不息,直到笑着面对死亡。”
帝喾很满意,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解开外面的布,原来是一个龟壳。他把包裹递给了彭祖,说道:
“这是太祖爷爷颛顼毕身之绝学——五音曲谱,你带在身上好好研究,将来有机会,让颛顼帝的宽怀福音传遍东南荒蛮之地,教化万众,造福苍生!”
彭祖接过龟壳,细细审视一番,然后又小心翼翼、严严实实的包裹好,放入怀中。然后跪拜在地上,对着帝喾磕三个头,说道:
“爷爷保重,孙儿这就去了!”
帝喾扶起彭祖,点点头:
“嗯!你回去准备一下,尽快启程,南山需要你!”
彭祖抬头望向西天即将隐入山头的落日,又收回视线与帝喾的目光对视了一下,没有言语,握起刑天斧,退后一步,毅然返身往山下而去。
日暮中,帝喾目送着彭祖远去的背影,爱怜的目光里,噙满了赞许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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