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刚下没多久,林渊就收到了消息,他之前进宫求了皇帝出征,所以并不意外自己会在其中,但是凌瑾的出现,却让他错愕不已。前世这场战争迟了将近两个月,当时监军的是三皇子,如今,因为他的提醒,杨家才会提前明白戎族的意图,但是凌瑾怎么会成为监军?
来顺垂首站在一边,林渊右手的食指不断在上好的梨花木桌子上敲击,咚咚咚的声音听得他心里直忐忑,明明这差事是自家爷自己求来的,怎么到这会儿,看着不是很乐意?
他还没看出什么来,就看见王爷满脸怒容的走了过来,连忙跪下,“王爷万安。”
林朝成不耐烦的对他挥挥手,来顺识趣的带着其他人下去了,林渊这会儿也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脸上挂着浅笑,“父王,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我!我问你,出征这事,是不是你自己去宫里求的?”看见林渊一脸笑盈盈的点头,林朝城气的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长大了,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越过我直接跟皇上讲,你可有将我这个父王放在眼里!?”
林渊躲过茶杯,杯中的水却有几滴洒在他宝蓝色的锦袍上,霎时晕出一小片花来,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变,淡淡的道:“儿子的一切,可都是父王给的,怎么敢不将父王放在眼里?”
“你既然将我放在眼里,为什么不先跟我说?”
林渊笑的有些冷,“我可是记得,三日前我去跟父王说的时候,父王正在为三少爷的病情心急恼火的,听了儿子的话,就把儿子赶了出来,说是让儿子自己做主的。”
林朝成愣了愣,依稀记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琮哥儿哭的厉害,他心里慌得紧,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随口说了句让他自己做主就把人打发走了。这么想着,脸上顿时不自在起来,讷讷的道:“什么三少爷,那可是你三弟,当时他哭的厉害,我这心里……”
林渊嗤笑一声,不客气的道:“我可不知道,母妃当年生的是个双胞胎,什么时候,我都有个三弟了?我这辈子,可就只有琪哥儿一个弟弟,要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是我弟弟,那王府的脸面也不必要了。”
林朝成的火气立刻又被勾了起来,但是一看到儿子那张像极了先王妃的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半响,才道:“你是王府的世子,这王府日后迟早都是要交给你的,我只希望,到时候,你能善待玉姐儿和琮哥儿,他们毕竟,都是你的弟妹,血浓于水。”
林渊握紧了双手,压下心头的火气,朗声道:“父王说这话,就不觉得亏心吗?这王府本来就是我跟琪哥儿的,凭什么便宜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算父王有日禀告皇上夺了我这世子之位,我也会自己挣个,然后,把这王府一点一点的夺回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话!我知道你不待见张氏,但是玉姐儿和琮哥儿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你若是报复于他们,天下人会怎么看你,你如何能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
“父王当年不也没管世人如何看你吗?更何况,我现在在世人眼中,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就是再坏点,又如何?这天下的悠悠之口,又与我何干!”
父子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林朝成心里苦涩的很,他还记得这孩子以前,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仰慕。可是一夜之间,这孩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变成了失望、愤怒甚至夹杂着隐隐的忌恨,他像及了他的母妃,爱憎分明,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林朝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再说就离开了,林渊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怔怔的盯着地上的碎片,忽然想起当年他和凌瑾第二次相遇时。也是这么一个茶杯,被他一手扫到桌下,三皇子脸上的表情真是精彩的很,却只有他,脸上的表情一分一毫都没动,顿时露出一个笑来,结果还没笑开,就僵住了。
他忽然明白皇帝为何派凌瑾去了,当年凌瑾是投奔了三皇子,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他背叛三皇子,转而和自己做交易。而现在,战事提前了两个月,皇帝派凌瑾去,只有一个解释,凌瑾此刻并没有投奔任何一个皇子,他跟夺嫡没有任何关系,皇帝在借他警告二皇子和三皇子。
如今储位之争愈演愈烈,朝堂上大半的人都被二皇子和三皇子拉拢,虽然这个皇位他迟早要传给儿子们,却绝对不愿意看到他的儿子们在他还在位的时候如此明目张胆的觊觎他手中的权利。所以,他需要一个棋子,来警告和提醒这两个做的有些过火的儿子,而没有任何派系的凌瑾,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这还真是躲什么来什么,明明是不打算和他再有牵扯的,怎么总是会被扯在一块,躲也躲不掉。
二十万大军直到圣旨宣布的第五天才凑齐,林朝成立刻就带着人出发了,平关那里虽然现在完全撑得住,但是早到一点对士气总是一种鼓舞。
二十万大军除了凌瑾,都是武将,原本林朝成是打算弄个马车给这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样皇子的,但是凌瑾很坚定的拒绝了。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军情紧急,父皇也是想让我在战场上历练一番,这马车就不比了,我虽然是个书生,却也是凌氏子孙。先祖戎马一生,若是看到我如今行军还要坐马车,怕是要骂我是不肖子孙了。”
林朝城状似无奈的点了点头,命人牵了一匹马过来,心里却很开心,对这位传说中唯一不善骑射的皇子的印象,有了些微的改观。林渊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嘴角溢出一丝浅笑,这人还是这样,要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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