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来顺伺候了林渊,就赶紧去看了那少年,眼见人活着,不由得松了口气。虽说他弄不清世子爷的想法,但是这孩子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可怜人罢了,就这么把人放着不管,他这心里,总是不舒服。
王府里是有大夫的,来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通报就把人带过去给那少年看病,反正他只是说让找个大夫,又没说不让找府里的。可惜他的运气不是太好,刚把人领到,就看见林渊正坐在屋里,手里端着茶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见过世子。”来顺是林渊的长随,所以这会儿看见林渊,梁大夫并不惊讶。
当年母妃生琪哥儿的时候早产,琪哥儿的身体从小就弱,这位梁大夫是他外祖寻来的,医术很是精湛,琪哥儿这些年能跟常人一样,这位梁大夫功不可没,林渊自然对他很是客气,因此并没有受他的礼,“梁大夫不必多礼,屋内的人伤得很重,还请梁大夫尽力。”
“世子放心,老夫自然尽全力救治。”
“爷……”梁大夫一进去,来顺就期期艾艾的开口,一脸谄媚。
林渊瞟了他一眼,慢腾腾的开口:“昨日送到庄子上的那位公子,可走了?”
来顺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的说道:“走了,刚刚庄子上的才来,我还想着等会跟您说呢。那位公子一大早就醒了,庄子上的人按照您的吩咐说了,那位公子也没有起疑,只说谢谢爷的救命之恩,若是以后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只要他做得到,拿着这玉佩,他绝不会推辞。”
林渊接过来顺手里的玉佩,羊脂玉被雕成一条活灵活现的鱼,林渊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这玉佩,前世不久后也会到自己身上,却不是现在这原因。这人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最讨厌欠人家人情,看着仁厚,心却比他还凉薄。
不过,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错误,而且下的药也古怪的很,怎么会是春药这种东西?而且还是在茂国公府?二皇子和三皇子现在还没有撕破脸皮的打算,皇帝虽然喜欢他们博弈,却容不下他们残害手足,一旦宴会上出什么事,也太明显了,这两位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
既然想不出来是谁做的,那就静观其变,总有一天,狐狸尾巴会露出来,只要不牵扯到他和琪哥儿,又关他什么事?
少年身上的伤势很重,梁大夫费了些功夫才把他身上的新伤旧伤处理好,开了方子道:“这孩子虽然伤的重,但是好在底子好,虽然伤到了根本,但是按这方子抓了药,精心养些日子就好了。”
“劳你费心了,来顺。”林渊抬头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年,淡淡的说道。
一旁的来顺忙不迭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塞到梁大夫手里道:“梁大夫,麻烦您了。”
梁大夫并没有推辞,这位世子虽然对他客气,但是身份尊卑有别,他可很是清楚。林渊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位梁大夫虽然正值,却不迂腐,更是懂规矩,他最欣赏的,就是这种人。
天气越来越热,转眼间,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琪哥儿前几天刚刚过了五岁,因为怕折福,林渊并没有让人大办,只是兄弟两个一起吃了饭,又给先王妃上了香就算是过了。琪哥儿在林渊的影响下虽然和王爷不是很亲,但是林朝成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儿子的,送了把古剑过来,据说是先皇赏下来的,也是把好东西。
琪哥儿对生辰并没有什么概念,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妃,当年先王妃柳氏生下他才三天,就去世了,所以他生辰的第二天,就是先王妃的忌日。王府里每年到了这会儿,人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世子爷和王爷到这天都会变得很暴躁,连张欣都不愿在这天跟这爷俩多说话,一个不对,可不像往日那么好说话,她虽然偶尔会犯糊涂,但总还是个聪明的女人,否则,也不会成为这王府的女主人。
林渊和往年一样,在柳氏的牌位前坐了一天,晚上却带着琪哥儿去了柳府。哥俩到了柳府时,早有人通报过了,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后站着一个半大少年站在那里,琪哥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哥哥,是表哥和外公。”
林渊摸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柳氏是前户部尚书柳源青的女儿,柳家世代都是书香世家,当年柳氏嫁给镇国王爷本是高嫁,柳源青本来就不同意,可惜林朝成当年自己看上了柳氏,求了圣旨,柳源青只能把女儿嫁了过去。一开始还担心女儿过得不好,但后来柳氏生下了林渊,林朝成又对她很好,柳源青总算是得到了些安慰。
可惜,好景不长,五年前,女儿生下幼子不过三天,就血崩而亡,白发人送黑发人让这位老人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柳家本就人丁单薄,柳源青的夫人早年就去了,他也没有续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刚走,儿子也被卷入了一起贪墨案中,虽然死罪难免,活罪却难逃,被发配到了边关,圣上却没有追究柳府的责任,只说是一人犯错不牵连全家。
可是老人心里明白,儿子不过是被某些人陷害而已,可惜,当时皇帝已默认,就算是镇国王爷也不敢再说什么,更何况,他不过是个外家。柳源青当年心灰意冷,便求了皇帝荣养,只专心在家教导孙儿。
想起往事,林渊泛起一个冷笑,欠了他们的,迟早会还,且让他们再蹦跶些日子。
“草民柳源青携孙儿拜见世子殿下。”
林渊一把扶住老人,阻止了老人行礼,“外祖父,我这许久没来,身体可还好?”
柳源青满脸笑容的点点头,“好好,一切都好,琪哥儿最近可好?”
林琪点点头,乖巧的说道:“哥哥说的话我都有听,而且,一次病也没生过,书也读了好多了。”
柳源青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快快,进府里再说。”
柳府还是和记忆里一样,虽然柳源青没了官位,但百年世家的底子还在,虽然人丁单薄有些冷清,但是处处还是透着世家的大气和雍容。
一行人坐定,林渊从来顺手里拿过一沓银票,放在桌上,柳源青脸色立刻变了,“这是做什么?!”
“外祖父,当年舅舅的事,我没帮上忙,这些年心里总是过意不去,这些银票,是我自己的,跟王府没有任何关系。安哥儿也大了,过了年就要科考了,柳府这么大,虽然没有多少人,用钱的地方却也不少。当年因为舅舅的事情,府里花了不少银子,这几年想必又扔进去不少,这些银子,您就当是我娘孝敬给您的。”
他把银票往柳源青那里推了推,眼里有着淡淡的内疚,前世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外组父一心为国为民,柳府虽然是书香世家,但是钱财却不是很多。当年若不是外祖父生病,安哥儿没法子,求到了自己那里,他根本就没想到过这个问题,既然重来一次,这个错误自然不能再犯。照着前世推算,这会儿的柳府,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府里的下人都遣走了大半。
柳源青叹了口气,道:“你这份心意外祖父收下了,可这银子不能收,等你袭了王位,自然是要分家的,这些,还是给琪哥儿留着吧。”
“外祖父,您就收着吧,哥哥有好多钱呢。”林琪忽然开口,眼巴巴的瞅着柳源青。
林渊赞赏的对他笑了笑,淡淡的道:“您还怕我短着琪哥儿,琪哥儿那份我早就开始攒着了,这些,是给安哥儿的,舅舅那里,也是需要银子打理的,而且,你的身体,总还是要养着的。”
林渊的语气很淡,柳源青却明白,外孙这是生气了,这孩子虽然心狠手辣,可对于自己在乎的,却是掏心掏肺的好,跟他娘一个性子。
眼见着柳源青把银票收下了,林渊这才露出笑容,对一边安安静静坐着的柳梓安道:“安哥儿的文章写得如何了?”
柳梓安连忙起身行了礼道:“先生说乡试没问题,会试的成绩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差。”
林渊点点头,“不错,你带着琪哥儿出府转转吧,他在府里憋紧了,这几天可是盼着出府盼的紧呢。”
听到这话,林琪儿有些害羞的挠了挠脑袋,柳梓安也撑不住笑了,连忙行了礼带着小家伙出去了,王府的侍卫自然也跟去了大半。林渊招手让人都下去,等只剩下祖孙两个了,才说道:“安哥儿今年参加完院试就行,剩下的,再等三年。”
柳源青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原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圣上虽然老了,身体却还硬朗,万一三年后……更何况,这都五年了,你舅舅的事情,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安哥儿现在科考,皇帝兴许会念在往日的事上,对安哥儿有个补偿。退一步说,就算那位……剩下的也不是好惹的,我看这几位,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当年你舅舅的事,跟他们,可是脱不了什么关系。”
“皇上的身体,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硬朗,更何况,他愿意一直坐着那个位置,他的儿子们可不会一直愿意。安哥儿还小,再等三年吧。”
“等三年就等三年吧,若是……不考也罢。”柳源青叹息着摇摇头,又想起了自己被无辜牺牲的儿子,心里不由一酸。
林渊知道他是想起了舅舅,心里也不是滋味,哑声道:“您别担心,那边,我一直着人看着的,虽然受些苦,却没什么大碍。过些日子,说不定我就过去了,到时候,您有什么需要带的,就差人告诉我,我让来顺来。”
柳源青心中一惊,猛地站起来道:“你去那干嘛?你父王让你去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戎族那里安静的时间太久了,守安前些日子来信说,那边有些不太安分,怕是要打起来了。镇国王府世代从军,当年祖父凭着三万士兵,打得戎族十万大军溃不成军,如今,戎族都快忘了。我也需要一个机会立功,定远侯和茂国公一向走的近,张氏可不愿意我或者琪哥儿继承王位,我手里的筹码,还不够多。”
柳源青坐回椅子,叹了口气,“你的性子跟你娘一样,都是主意正的,若是你执意要去,那就去吧,只是记得,一定要保重自己。琪哥儿还小,外祖父老了,安哥儿还不成气候,一旦你……”
“外祖父放心,孙儿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明天,小攻出征,感情线正式开始!麻蛋,这文写的我好累~~求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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