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岁已过,荷尽菊残。
冷涩的北风刮过傲然挺立的冬梅,花瓣就着那飘飞的雪花落在路上行人的肩上。
皑皑地上雪,皎若云间月。
长长的迎亲队伍朝着皇城的方向前进,马蹄卷起路面的轻尘,在一片朦胧中依稀透着喜庆的气氛。
帝都的百姓早已在街道上静候南国帝皇和帝后多时,揉搓着冰冷的双手,抖落肩上的白雪,视线不时往相府的方向投去。
近了,那震天的锣鼓声。
此刻百姓更是纷纷挤到街道旁抬头张望,摩肩接踵,一时间万里空巷。
而十里城外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三国联军早已兵临城下,骏马嘶鸣。
三国的征战之旗帜迎着肃杀猛烈的北风,发出猎猎的声响。
南国守城的将领们被突然出现的敌军吓得发蒙,连忙写告急信寄往皇城。
城下挑衅的呐喊声一波一波袭来,愈加清晰。
“关紧城门,切勿让敌军入城!——”
城内正处于兴奋状态的百姓丝毫没有察觉城外的三军逼近的危险。
看那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经常从相府一直延伸到皇城,浩浩荡荡,宛若一条披着红袍的龙。
十里红妆。
人群骚动。
“今日相府三小姐柳尊儿封后,难怪场面如此盛大。”
“是啊,天仙般的尊儿小姐可是菩萨心肠,每次有天灾**,她都会施粥救济,如此善良美好的女子当我们的国母是不二人选。”
“可惜柳小姐已经……”众人扼腕叹息。
“嘘……”穿着朴素的男子做噤声状,伸长了手指着前方,“你们快看!”
不知何时,皇帝慕容拓骑着骏马抱着看似熟睡的柳尊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身喜庆的红袍贴在他身上,映出那挺拔精壮的身形。剑眉入鬓,鼻如刀削,雍容之中生出无上的威严。
“尊儿,你能否看到,我亲口许你的十里红妆?”
“尊儿,张开眼可好?”他开口,唇瓣白如雪,带着微微的颤抖,眉宇间尽显无尽的哀愁。
百姓自发下跪齐喊:“恭喜吾皇,恭贺国母。”
细微的哀叹声淹没在如浪潮般起伏的欢呼贺喜声中。
终于抵达紫禁城,在众人复杂的眼光下,慕容拓抱着柳尊儿一步步登上九重宝塔。伟岸的背影此刻却有着明显的颓废。
塔下窃窃私语。
“禀告吾皇,帝后已经逝世,如何完成封后大典?”
“难道南国的后位要被一个死人占去?”
忽地,一阵风吹落了新娘头上的喜帕。
塔下一阵倒抽气声。
传闻帝后美若仙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淡抹胭脂,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柳眉下顾盼生姿的眼眸此刻紧闭,犹如睡莲,醒时常见的笑容隐去,显得越发恬美安然。
寒冬是这梅花开得最烂漫之时,而这沉睡的人儿却比那傲雪的梅还要美上几分。
群臣明知肆无忌惮地注视帝后是大不敬之罪,却无法移开目光。
倒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小安子率先缓过神来,尖锐的声音像小石被投入了平静的湖面,顿时惊醒了众臣。
“封后典礼开始——”
“报——”殿外忽然闯入一名士兵。
“十里城外加急,三军逼境!”
群臣立马骚动起来,面露惊恐。
“吾皇,四国一向交好,各国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三国联合对我国宣战?“左相戴卓文进言。
“对啊,真是蹊跷。”
“皇上,务必派使者与三国商谈,满足对方的要求,尽量避免战争才能保住南国啊。”
“只要南国皇帝慕容拓把柳尊儿交给我等,我等自是会退兵。”殿内不知何时多了两人,原来是西国与东国的太子司马追云和欧阳明。
司马追云看着慕容拓怀中的人儿,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厉声道:“慕容拓,你如此伤害尊儿,竟然还有脸娶她。”
慕容拓对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无多大惊讶,弯腰拾起飘落在地毯上的喜帕,重新盖住那天人之貌。
像是怕惊醒怀中的人儿,揽着怀中的人手紧了紧。
“慕容拓,我以西国之名发誓,若你今日娶了尊儿当南国皇后,我等必将率领大军踏平你的南国!”
“你是要江山,还是要她?”
群臣这才知道刺客是司马追云和欧阳明,听到西国太子的话,再看看自家皇帝一副势不放手的模样,跪倒一片。
“吾皇圣明,切勿因为一个女子导致两国兵戎相见啊。”
“红颜祸水——”
“痴儿……”左相戴卓文恨恨道,“我南国江山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慕容拓挺直了腰,深邃无神的双眸环顾四周,而后仰天大笑。
梳好的发鬓凌乱,几缕挡住那张狰狞的脸。
“尊儿,这江山,如何及得上你半分?为何我现在才懂得。”
这锦绣天下,名利浮华,最终,抵不过心爱之人,倾城一笑。
修长的双手掀开喜帕,轻抚上沉睡人儿的脸,言语间有些哽咽。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睁开眼,说着缠绵的情话。
“醒来吧,尊儿,求你……”
情到深处,伤人如斯。
几缕阳光透过撒在慕容拓的脸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那个尊贵,不可一世的男子,在此刻竟如一个孩子般失声痛哭。
“欧阳,司马,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她。”
欧阳明终于沉不住气,冷哼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别忘了,为了江山,你是如何待她的!”
“如今尊儿昏迷不醒又是谁一手造成的!”司马追云恨恨道。
似是想到什么似的,慕容拓浑身一震。
“那么,我把这江山拱手相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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