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舒缓了一下呼吸,程雅馨的目光又黯淡下来,“然而,‘复仇’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太难了。当我和潇潇将所有人的名字列出后,瞬间感到了一种无望。这些人数量很多,又彼此毫无关联,甚至分布在几个不同的城市里,若想让他们先后坠入死亡而保全自己到最后,简直是不可能的。一旦夏兰死时的意外再次上演,我们就一并锒铛入狱了,‘复仇’根本无从谈起。最终,还是潇潇聪明,由于之前死去的人,都与我有关,却都是潇潇动了手。因此,潇潇干脆提出,之后的杀人计划,就使用‘交叉杀人法’,与我有关的,由她解决,而与她有关的,由我解决。同时,还要想办法制造出我们之间的对立,最好,是放在势不两立的境地中,唯有这样,所有的人才会把我们割裂开来,忽略掉我们合作的可能,借以抹杀掉我们之间的交叉点,如此一来,事情就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令人难以判断。”
“高明啊!连我们,都被你们糊弄了这么长时间!真是绝世好搭档!”曲皓忿忿不平地说。
“确定了‘交叉杀人’方法,‘对立点’的寻找,又给我们出了难题。”没有正视曲皓的责问,程雅馨继续回忆,“可是,我们并没有为难太久。像个苍蝇似得卢杰,在剧组拼命黏贴女演员的情形,让我很快有了主意!他不是想找个女友提携自己吗?不是想出人头地吗?好!我就满足一下他的心愿!于是,与潇潇商议之后,我就开始行动了。那时,正值汉宫大戏《汉宫传奇》进入到了前期筹拍阶段,演员海选很快就要启动。借着这一事,我便在龙套演员中散播消息,称边潇潇表面是龙套演员,实际是投资方公司副总的情人,《汉宫传奇》‘卫子夫’一角的内定演员。你们或许不清楚,每次影视剧开拍前,此类消息都会像纸片一样漫天飞,且传得飞快,至于消息的真假,很少有人会真正关注,多半,也就是个消遣罢了。甚至于,越是假的消息,越有人出面解释澄清,大家就越认为是真的。从一开始,潇潇是投资公司副总情人的说法,就被我编得‘有理有据’,加上诸人传话过程中添油加醋,导致这条消息一出,火速在影视城的龙套演员中传开了,有段时间,还传到了筹拍《汉宫传奇》的影视公司,不消说,消息也传到了卢杰耳朵里。起初,卢杰也与多数人一样,对此半信半疑。然而,一次‘偶然’的朋友聚会上,我向卢杰‘无意’引荐了边潇潇,还满是‘嫉妒’地告诉他,潇潇的确是《汉宫传奇》‘卫子夫’一角的内定演员,所谓的海选,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方式而已。卢杰再聪明,也绝不会想到,煞有介事的传言和我的隆重介绍,都是我们的诡计而已,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个聪明人。结果一想便知,我‘说者无心’,他‘听者有意’。既然潇潇是投资方副总的情人,若是能和她搭上关系,自己的剧本就有见天日的那一天了!并且,其他女演员都遥不可及,而潇潇,却已经是我的好朋友,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后的事情,谁都想得到,卢杰又开始像苍蝇一样黏着潇潇,而潇潇呢,也很快对他有了‘好感’,两人的恋情,就水到渠成了。只待《汉宫传奇》角色确定,传言不攻自破,卢杰定然会对潇潇充满失望,达到一个心理疲惫点,期间,我再稍加手段,我与潇潇争夺男友的戏码,就可以成功上演了!可……”
不知为什么,叙述到这里,程雅馨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语调也低缓了许多,“可就在‘对立点’完成的时候,潇潇才对我告知了,她全部的杀人计划。记得,她很沉静地对我说,想要完成‘交叉杀人’,‘对立点’的存在是远远不够的,最关键的,还要有一条串联线,将对立和此后的死亡串联起来,让‘死亡’合乎逻辑,哪怕,这个逻辑有些荒唐。终了,她才说,这个荒唐的逻辑,就是诅咒!只要卢杰因为我离开她,她就可以对我发出诅咒!而……发出诅咒最为登峰造极的方式就是……她的死亡。”
落下了两大颗泪珠,程雅馨哽咽地说道,“听了这个决定,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潇潇却非常坚持。她说,即便不为复仇计划而死,她的生命也延续不了多长时间,不如利用好自己的死亡,为我制造出一个真实残忍的诅咒,帮助我将复仇计划进行到最后……”
“于是你同意了?”曲皓问。
“不……没有……”不停哭泣着,程雅馨急忙否认,“潇潇是我最珍惜的人,即便她第二天会死,我也希望她能多活一天,不让她提前结束生命。于是我当即表示,为了延续她的生命,我宁愿放弃复仇。记得那一晚,我们争执了很久,任凭潇潇怎么劝,我都没有改变想法。所以,计划再次被搁置了。”
“是什么让你们重拾计划?”付延青问。
静静抬起头,程雅馨清晰地回答,“齐娜。”
“齐娜?为何是齐娜?”曲皓问。
“虽然计划暂时搁置,但是潇潇和卢杰的戏,却继续上演着。那段时间,他们形影不离,潇潇在哪,卢杰就会在哪,《大漠飞雄》拍摄期间也不例外。”程雅馨如实给出了答案,“也就是在《大漠飞雄》剧组,齐娜和潇潇这对‘情敌’,正式碰面了。不消说,一直狂热爱恋着卢杰的齐娜,看到他的‘正牌女友’后,自然极不甘心,在拍戏的间歇,齐娜就因为潇潇与卢杰发生了口角。原本,这只是齐娜宣泄嫉妒的小插曲而已,然而,就是这个小插曲,险些造成了大意外。口角间,齐娜一个用力的撕扯动作,将卢杰脖颈上的吊坠打落在地,更要命的是,吊坠锁扣处被碰开,齐娜一眼就看到了我的照片,顿时感到十分奇怪,继而,齐娜将话题从潇潇转移到我的身上,一再质问卢杰,他所谓的‘初恋女友’,为何会是我?还好,卢杰正在气头上,没有给出解释,只是赌气地将吊坠扔到了远处,紧接着,剧组开始拍戏,他们的口角也只得停止。对《大漠飞雄》剧组而言,卢杰和齐娜,一个是小剧务,一个是龙套演员,他们发生口角,根本不会有人去关注,当然了,除了潇潇。剧组的人,也只有潇潇知道,他们因何争吵。潇潇曾说,在她看到我的照片暴露到齐娜眼前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并第一个电话告知了我。在得到消息后,我也万分恐慌。一旦齐娜将我与卢杰的不公开恋情传出去,我与潇潇的戏,就彻底演不成了,‘对立点’也会随之消失,煞费苦心营造的杀人计划必然也成为了泡影。无奈,为了不让‘对立点’消失,就只能,让齐娜消失。因此,等到齐娜的高空危险动作时,潇潇偷偷混入剧务人群中,在滑轮上动了手脚。”
“还未正式开始计划,你们就已经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居然还用‘无奈’为自己开脱?!太过分了吧?!”听到这里,气盛的曲皓又忍不住攻击到。
没有反驳,程雅馨继续陈述,“事后,潇潇曾试图寻找过吊坠,却没有结果,从那时起,吊坠就遗落在了边塞影视城的沙漠场景。”
“幸亏她没有找到,不然的话,我们的工作真的会陷入僵局了。正是这枚小小的吊坠,才为我们打开了局面。”付延青的话语中,竟有几分感慨。
“齐娜死后,潇潇再次提及了她的计划,并认真提醒我,若再延迟计划,像此类意外,还会源源不断地发生,对已经背负血案的我们,稍有差池,就会断送了自己,到了那时,我们就是想复仇,也没有机会了。”
不知第几次叹气了,程雅馨的气息,还是如此沉重,“不得不承认,虽然都有不幸的遭遇,但潇潇的经历更甚,不但至亲被害,且自己也患了绝症,她内心恶魔的种子,也就种得更深,那时的潇潇,已经到了不能忍受仇人活在世上的地步,只要他们多活一天,她就感到生不如死。也是那一次,潇潇郑重告知我,如果我再存有疑虑,她将取消‘交叉杀人’,独自展开复仇行动,至少,她还能混入剧组,找机会杀掉丹妮和陈同昊姐弟!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虽然心里万分心疼,但看到满脸仇恨的潇潇,我别无选择了。”
“这么说,虽然当初表现得万分痛苦,但实际上,边潇潇根本就不爱卢杰,是吗?”付延青问。
“是,她对卢杰毫无感情。对她而言,卢杰,只不过是一个机械的工具而已。”程雅馨老实回答。
“对你们的计划,赵凤美知道吗?”付延青问。
“当然不能让她知道。”程雅馨很快回答,“我这个朋友,尚且不舍得让潇潇提前死去,何况是亲生母亲呢?”
“可你们的计划,尤其是后半部分计划,显然将赵凤美纳入了,这又如何解释?”付延青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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