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最远能走多远?主要看人的能力而定。有的人能力极其有限,就连自己的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只能原地打转儿,从出生到去世,从来没有离开过;有的人能力好一点点儿,能够跑到县城工作生活,甚至能够到省城逛荡逛荡;有的人能力超强,财大气粗,坐飞机乘高铁也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不说悉数闯荡了全国三十几个省会城市,而且能够出国旅游,就连原产地最正宗的“肯德鸡”都吃得乏味了。整个石头村,走得最远的算是老村长。老村长年青的时候,天上掉下馅饼了,坐火车居然不用钱,想去哪里便去哪里。那时候,老村长最崇拜mao主席,所以挤上人多如牛毛的火车,千里迢迢地赶到北京城,虽然没见着mao主席的面,却逛了京城一遍,还非常荣幸地登上了**城楼,站在伟人们曾经站过的地方,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如今回想起来,老村长热血沸腾,不能自已。接下来是石头村的其他男人,他们心里还装着家,所以不会走得很远,顶多是跨一个省的——阿黑虽然是第一个外出打工的,但他仅仅是到了县城,由于受不了城里人的白眼,所以没干多久就回来了,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出去。石头村的女人们没有一个愿意做井底之蛙,谁都想到外面去走一走,瞧一瞧,但由于受到各种条件限制,又肩负着生儿育女的重任,所以总是不能如愿。因此,若想走得远,唯有靠“嫁”,嫁得越远,也就走得越远。然而,整个村子能够嫁到省城县城的,也是寥寥无几的,大多数都是在乡里村里落地生根。当吴春燕说要将珍珍托付给阿黑时,阿黑便想到一个问题,吴春燕到底去多久?在他的记忆当中,吴春燕年青时曾经跟随她父亲去了一趟县城拜访一个熟人,顺便解决她的终身大事问题。后来物色到了一个在县供销社工作的,但对方挑三拣四,嫌吴春燕不够丰满,只怕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不够健壮,见面没说几句话便袖手而去。这让她父亲感到异常气愤,当天连饭都不吃便返回了村里。后来,父亲看中了本村的浩然,便将她许配给他了。从那以后,吴春燕大多住在村里,有事的时候才会到乡里。如今她的外出,阿黑估计不会去得太久,但他还是多问了几句,正所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这个,少则三四个月,多则……”吴春燕犹豫了很好久,终于说了出来。
“那么久?”阿黑数了一阵子的指头,又紧紧地盯着吴春燕的脸,“再过三四个月,就到春节了……你到底是串远门,还是出去打工?”
“这……我也要看,情况而定……也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吴春燕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说起话来也吞吞吐吐。
“难道,你去你姐姐家串门?”吴春燕每次到乡里,一般都会住在姐姐家,几时回来事先也会说一声。所以阿黑想问一下,以确定吴春燕的落脚之处。
“阿黑,你问这问那的,到底烦不烦啊?如果你不愿意,就说一声,我自己会找别人。”吴春燕显得不耐烦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农忙时节,到时候,难道你不回来收割?如果让稻谷烂在田里,多可惜啊!”如果是平日,只要吴春燕不高兴了,阿黑便不敢再说了,但今天喝了一点酒了,他竟没有什么顾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句话竟然有“杀伤力”,使得吴春燕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脸色自然也变得难看了。她的手最终支撑不住碗的重量,后来往下一沉,碗重重地摔到了桌面上,发出了“砰”的响声。还好,碗只是晃了几下,最终还是稳稳地站住了。这样的举动,就连吴春燕自己都觉得失礼了,瞅了阿黑一眼,才把筷子轻轻地放好。然而这时候,阿黑倒觉得不自在了,也不由自主地放到筷子,不知所措地望着吴春燕。田里的水稻不久便成熟了,吴春燕若是出去数月,哪里还能回得来?阿黑这样问也是很正常的。想想,吴春燕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古怪了?阿黑真是感到郁闷。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裤袋里,摸出了一包烟丝,想抽一支闷烟,但想到这不是自己家,抽烟还是顾及别人的感受,所以又将烟丝重新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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