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雪垂首一五一十说道:“禀小姐,今日粉庄来了人,将前段时间奴婢和琴嬷嬷一同去粉庄,为您定制的大婚所需的胭脂豆蔻给送来了。奴婢端着路过花园的时候叫七小姐看见了,七小姐误以为那些胭脂豆蔻是奴婢几个的……”
接下来的话,就算茹雪不说,翁君韵也知道,无非就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翁利宁是想明抢……
翁君韵浅浅一笑,对着茹雪微微抬了抬下巴:“然后呢?”
茹雪依旧恭敬,不卑不亢地道:“奴婢也和七小姐再三解释了,说这是您大婚所需的用品,若是七小姐喜欢,回头奴婢在定制一套,另外送一份给七小姐。但……”
茹雪的第二次欲言又止,不禁让知情的人,对于翁利宁的做法,更加不赞同。
“茹雪的身份毕竟是丫鬟,就算七小姐再有不愉快的地方,她也只能受着。”董姨娘适时的开口,“只是七小姐万万不该在花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骂茹雪。常言道,不看僧面,那也要看佛面。”
眉头微蹙,董姨娘显然不太赞同翁利宁的做法,言下之意更是暗指,打狗还须看主人。
更何况茹雪这丫鬟可是从翁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的,如此辱骂,可不是将她原主子,翁老夫人一同牵连了?
翁利宁现在是坐如针毡,后悔刚刚太过招摇,把事情给闹大了,现在不知该如何收场。不住地,她的眼神朝着冯姨娘瞟去。
可惜冯姨娘正低着头,感觉有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翁君韵嘴边的笑意仍在,但语气却颇为冷冽:“茹雪,你好歹是祖母院子里出来的人,还跟着宫里的嬷嬷学过礼仪规矩,怎能如此的不懂事?再怎么说,七妹妹也是你半个主子,谁给你的胆子,和主子顶嘴,还敢违背主子命令?还是说,平时我太惯着你们几个丫鬟,让你们恃宠而骄,忘了该有的规矩?”
刚正不阿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但很快其中有人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指桑骂槐。
翁君韵虽然责骂的是自己的丫鬟,但字里行间却是挑着翁利宁的错,不懂规矩,不知所谓,恃宠而骄……这几样,几乎翁利宁是全占了。
“奴婢知罪,请小姐责罚。”茹雪端端正正的跪在翁君韵的面前,没有一丝畏惧。
翁君韵也不管跪在一旁的茹雪,含着笑对着翁利宁道:“七妹妹也别动气,和下人一般见识。是我这个做姐姐不是,这段时间忙着大婚的事情,疏于对她们的管教了。既然妹妹喜欢那套胭脂豆蔻,一会儿我就让茹雪亲自送去妹妹的院子,顺便再让她赔个不是。妹妹看这样可好?”
可偏偏翁利宁是个不识好歹的,冷哼了一声道:“谁用得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心中更是暗道:翁君韵这举动显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众人不禁纷纷替翁利宁捏了一把冷汗,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转向了翁老夫人和韦氏。
韦氏很聪明的没有开口,那也就等于是她选择了避而远之,不趟浑水,任由翁利宁自生自灭。
翁老夫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或者更准确的说,她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悦两个字。
“七丫头,谁教你的规矩,可以顶撞嫡姐?”翁老夫人面无表情的开了口,语气里明显带着些怒意,“冯氏,这段时间是你怎么管教女儿的?简直比前段时间是有过之而不及!”
冯氏没想到翁老夫人竟然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自己,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奴婢知错……”
翁老夫人冷笑一声:“错?现在知道错了?你自己瞧瞧,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说出去是宜华侯府的七小姐,连我都嫌丢人!”
冯氏的头低的更低了些,声音也不住的带着颤抖:“是奴婢教导无方……”
翁利宁看不下去了,挑起身,对着翁老夫人道:“祖母责怪冯姨娘做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在花园当着众人的面,要三姐的胭脂豆蔻了……”
翁君韵嘴角勾着哂笑,说是要,但恐怕是明抢来的更贴切些吧。
“啪”的重重一响,翁老夫人的手拍打在一旁的桌上,震的桌上的茶杯一颤,厉声道:“放肆!你胆子倒是不小!从今天起你搬来落梅院!冯氏不会管教女儿,那就由我来教!”
声响之大,让众人为之一惊。
很显然,翁老夫人是彻底被翁利宁给激怒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纷纷选择了明哲保身,没有人愿意替冯姨娘母女求情。
落梅院里此时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先开口,就连翁君韵也只是端着茶杯,默默地喝着茶,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她要唱的戏,刚才已经唱罢。
而茹雪也依旧跪在地上,没有人让她起来,像是在等着该有责罚。
等差不多的时候,终于有人开了口道:“还望祖母息怒,看在七妹妹年少无知,童言无忌的份上,恳请祖母原谅七妹妹。”
翁君韵稍稍抬头,瞥向声音的来源,是翁西宁。
不由得,翁君韵若有所思的勾嘴一笑,正巧叫手中的茶杯挡住,无人发现。
好半响,翁老夫人温怒的情绪有了些缓和,才淡淡开口道:“这点小事闹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一会儿七丫头回去拾缀拾缀就搬来落梅院,和我一同住。至于这些胭脂豆蔻,三丫头你拿回去,莫要耽误了你的大婚。冯氏从今日起也去祠堂抄些几份经书供奉祖宗,顺便替大伙儿给老祖宗敬香。”
一向爱看热闹的裴姨娘,心中一乐,抄几份经书,这数量和长度还不是老夫人说了算,想来没个十天半个月,冯氏就别想出祠堂了。
至于这个七小姐,恐怕就得一直在老夫人身边呆着了。
不过,这般没脑子的性格,倒是可以用来给她女儿挡挡灾难。
见着差不多了,翁老夫人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对着众人道:“我有些乏了,你们且退下吧。三丫头暂且留下,给祖母捶捶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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