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进去的时候,纵然我内心已经凉透,然而我依然忍着方才右膝上骨头碎裂的疼痛,尽量端正了自己的仪态,款款向他走去。
我对云宋说我没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对云宋说我知道他不爱我,纵然语出绝情,然而内心却还抱着那么一点点的奢望,奢望他即使是利用我,好歹应该还是对我有一丝愧疚的。
我信他的确拿我当做了棋,是因为棉妃和楚妃的态,我只是想想来问一问他,到底为何拿我做棋,我与他这些年的夫妻情分,还有我拼了命为他诞下的孩,到底算什么。
可是现在这些话我都说不出口了。
我原本以为,我不过是他棋局上的一颗棋,这一年多,他虚情假意的演戏,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
然而现在看来,我不仅仅是他的棋,同时还是合欢公主的替身。
心,一寸一寸凉下去。
从巨大惊诧里清醒过来的我,如同失去了麻药麻醉的病人,心疼一寸一寸裂开来。
而他提到谢婉,语气森冷,仿佛带了刻骨的恨意。
他的这个恨意,我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当初我护送合欢公主前往突厥,半被劫,那人是谢婉不假。
古槐树上祈福,谢婉出手将我救下,告知我合欢公主仙逝的消息。
呵……青陌今日,是为了自己的爱人报仇的罢?
当初谢婉曾经告诉我,不要爱上青陌,在大婚夜问我,是否真的愿意。
我突然有点恨我自己,为什么没在那次护卫公主的时候,就被谢婉的银针射死在那里,这样我不会对不起公主,我也不会和青陌有什么牵扯。
“我不是合欢公主。”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淡淡弥散在昏暗的龙仪宫中,而方才临窗而立,看着宫外漫天飞雪的人,身影蓦然有一丝僵硬。
就那么一丝僵硬,快的我几乎看不到。
然而我对他过熟悉,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的脑海里重复过无数遍。
只是对他这样熟悉的我,竟没有看清,他对我的笑一直那样勉强。
“不是?”
青陌的声音里凝结了满满的寒霜。
“哪你是谁,竟敢假冒合欢公主,胆不小。”
轻蔑的冷哼,伴着妖艳的红色衣袖瞬间向我袭来。
凌厉的掌风划过我的耳畔,仿佛他曾经对我的轻抚。
我没有躲,或者说,我没了内力,也躲不到哪里去。
“噗……”
青陌那一掌重重击打在我的心口上,我口中涌起浓浓的腥甜,吐了出来。
青陌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从来不是,他少出手制敌,而今日,他为了我所谓的假冒公主,出手了。
我像一只残破的蜡烛一样,雪白的衣衫上满是红色的烛泪,落在地上血泊里,却是微笑了。
我不怨恨他。
是我当初匍匐在他的脚下,是我对他说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是我自己甘愿作为他的棋。
他本来便不爱我,是我强求,是我一直强求他施舍我一丝丝感情。
我接住他这一掌,明显是寻死。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他让我怀了他的孩,到头来却仍然是一丝感情也无。
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给他一个解脱。
我欠他的,就当是今日这一掌还给他罢,从此,我的命,我的心,还有我那份不值得的感情,与他,再没了关系。
谢婉说的不错呢,欠什么,还什么。
没有当年的青陌,也许真的没有现在的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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