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暗。
龙仪宫我来过很多次,自然熟门熟。
殿内去只点着几只蜡烛,昏昏暗暗,看不清人的面孔。
但是我知道那里坐着的,就是他。
除了他,谁能坐在主殿的中央?
我忍着方才右膝上骨头碎裂的疼痛,尽量端正了自己的仪态,款款向他走去。
却见他恰好抬起头来,朝着我的方向望过来。
我的心口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让我无法正视他的目光。
“……欢儿?”
我等待着他恢复到从前那般冷漠的样,等着他给我最后一份判决。
我如今是他的弃,可笑我才发现,我手中竟没有一分权力能保护自己。
即使知道他是利用,也不能动他分毫,只能向从前一样,默默的在他面前,等待他的处罚和判决。
呵……从头到尾,我的命都是掌握在他手里,他要我生我便生,他要我死我便死。
然而我听到的却是熟悉的嗓音和熟悉的称呼。
心里一酸,几乎坠下泪来。
还未等我想清楚怎么回事,便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檀香气味充斥着我的鼻腔,我反手拥住了他,竟是再不想松手。
难道方才的一切都是梦么?现在在我眼前的青陌,才是真实的那个罢?
“欢儿,欢儿,你终于回来了。”
青陌的呼吸炙热而滚烫。
回来?我不是一直在他身边的么?他怎的如此说?
我却再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也没有去过多的思考,便轻声答道。
“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你若是不回来,朕,这辈,可真的就欠你一个人的了。”
我依偎在他的怀抱里,觉得方才那样的伤痛,大概都是幻像,青陌他……心中还是在乎我的。
“欢儿,当年宫中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与母妃,唯有你,对我言笑晏晏。”
青陌修长的十指掠过我的头发。
“记得吗?那年你一袭青色的裙衫,坐在月下,那般安静美好。”
“那时你也梳着这样的头发,只是你的头发上绾着的是臻蓝,不是蕊缬。”
“我送你的蕊缬,你却很少将它戴在发上,今天你终于戴上了,可是原谅了我?”
青陌的声音温柔轻缓,我却如遭雷击。
“欢儿,若是你当年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唤作青璃,我也许便不会喜欢上你,不会冲动之下让你嫁去突厥。”
“皇上……”
我觉得我不能够再听下去了。
心中一片冰凉。
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我突然觉得自己天真的厉害,天真的可笑。
竟然以为他的心里还有我。
“等等!”
青陌的手臂的手臂却松了开来。
“那天你来寻我,对我说你是合欢公主,是我的妹妹,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我最小的妹妹合欢,我也没想到,我一直爱的人,喜欢的人,竟然是青澈的胞妹。”
“合欢,这些年,是我过执着,害了你。”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逃离,从来没有。
明明是伤人至深的恶语,我却还要微笑着听他说下去。
我做不到。
内心的伤痛和迷乱疯狂的腐蚀着我的内心。
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就像有人把你拷打的遍体鳞伤,然后敷上最好的膏药,等那伤疤好全一点之后,再接着来一次更加毒辣的刑讯。
于是我只能闭了眸,在他张开我熟悉的双臂,要再拢我在怀的时候,唇角吐出一句。
“我不是合欢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