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进宫了。后门口备了马车,老爷临走时候交代小姐一定要过去。”青竹给叶锦绣递上一杯茶,轻声提醒道。
叶锦绣偎在窗边的暖塌上,指尖来回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茶碗,面前的小几上摆着要她离开临安的字条,闻言不过是看了一眼青竹。
“青竹,你娘可曾告诉过你,羯族为何被灭?他们想从我娘亲身上得到什么?”
提起宁氏,青竹面上就闪过一丝不自在,叠着一只脚在脚背上来回摩挲,低低道:“娘亲临去了只交代我照看好小姐,按照夫人当年吩咐。不准报仇,不准追根究底。她们说万物皆有缘法,各自有各自的报应。”
是了,宁氏临去的时候心心念念都是这唯一的小主,连她这个亲生女儿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
叶锦绣听出来青竹语气里的低落,没有再问,瞧着窗外一树新发的嫩芽忽而嗤笑出声来,“是啊,该走。若是今晚叶明珠进宫有变,那我就是城门下的池鱼,想不遭罪都难。”
可是……
走?为什么走?这些人为什么想她走?
她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只差那么一层薄膜,并且她有预感,或许今晚就是那一切轰然揭开的时候。
她想知道她究竟是在谁的棋盘上?
没人告诉她,她就自己去看。
“青竹。”叶锦绣心思一定,连忙翻身下塌,指着晋王送来的箱,道:“找一套隆重些的衣服来,我们进宫。”
“小姐!”青竹上前一步,面上满是焦急。
叶锦绣穿鞋的动作稍微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你放心,他们不会叫我死。我只是想看看这场戏到底是谁在导演。我的利用价值才刚刚开始。”
青竹拗不过叶锦绣,只好翻箱倒柜的给她找进宫穿的衣服。
一个时辰之后,叶锦绣着一身淡紫长袍出门,长袍上纹枝蔓青梅,袍底以银丝勾成落雪,内里系一条鹅黄绦裙,裙摆潋滟入水,衬得她面如美玉,清冷脱俗若画中仙。
“都说着晋王是个傻,却不曾想倒是处处合我的心意。得了机会一定要见上一见。”叶锦绣抚着袖口连绵的万字纹,对于自己的扮相颇为满意。
青竹微一思忖,道:“说到这个,青竹倒是想起来些趣事,小姐只听听,切莫生气。”
“说来听听。”
“听闻晋王十四岁之后身体和脑就再也没有长过了。但是毕竟是王位承袭者,年纪又却是摆在那,多有媒人想做这门亲。说起来,小晋王也并非没有娶过妻,只是送的聘礼过惊世骇俗,往往未及成亲,女方就死活要退亲了。也有成功晋级晋王妃的,不过大多没有好下场。”青竹顿了顿,提醒道:“小姐,这浑水,还是不趟为妙。”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锦园的池塘边上,叶锦绣满目含笑,注意力却根本不在青竹的“提点”上,见她不说,反而回头问道:“你说说,聘礼都送些什么?”
“别的我倒不知道,光是这城东就出了好几个,前街李员外家的嫡女收到的是四大箱蛇,隔两街的并南候家二小姐收到过四大箱的蚂蚱。再有……”
“噗……”叶锦绣憋不住笑出来,摇摇手道:“算起来我收到四大箱的衣服算是有福气的了。”
话刚说完就觉得不对,抿唇,探究一般的看向青竹,却发现青竹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这这这……这四大箱衣服还有锦园的这一切不会是晋王送来的聘礼吧……
青竹眼前一亮,飞快道:“小姐,老爷不会……”
“会!”叶锦绣斩钉截铁。
叶定山是什么人,只要能给叶家带来利益,把她卖了实在不算什么。
“怎么办……”青竹浑身如遭雷劈,拉着叶锦绣的手动也不能动。
她刚刚漏了一件事情没敢说,那就是成功嫁入晋王府的女所谓不好的结果,就是全部都不见了。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坚定道:“小姐,您不能去晋王府……”
叶锦绣皱眉,耳朵微微一动。周围的空气隐隐有些晃荡,范围巨大,但是却是以她为圆心向各处扩散。
有人!
叶锦绣拉住青竹就往锦园门口奔去,身形刚动,锦园的四面八方传来一阵衣衫撕破空气的声响,不过刹那,面前的已经被堵死,围住她们的,竟然是刚才在院里挂灯笼的晋王家丁,粗粗一看,也有十余人。
叶锦绣试着提了下气,原本平静的体内却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风起云涌,一股血气冲上来,喉头跟着一甜,她连忙刹住脚步定了定心神,勉强把一口血咽下去。
没了神语戒的力道,南海鲛珠和白沉疏的力道她竟然不能驾驭。
“小姐这是要到哪里去?”为一个小厮拱手笑道。
青竹回神,乍见叶锦绣面色苍白,壮着胆上前一步瞪着眼睛厉声喝道:“大胆!你们什么人,竟然敢私闯叶家官邸,是活腻歪了吗!”
因为紧张,青竹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整个人颤抖如秋风落叶,却还是死死抓着叶锦绣没有放。为的小厮看见青竹,目光一闪,赔笑道:“这位姑娘误会了,我等奉晋王之命保护女官大人,进来这里也是征得叶大人同意的,何来私闯一说。”
“哼,晋王让小姐趁早离开临安,如今我家小姐正要走,你们谁敢拦着?”青竹高高仰着下巴低喝。
迎面队伍里有几个人对视几眼,悄然背着手后撤一步,那微微浮动的脚步正落在低头的叶锦绣眼中,微一抬眼,正瞧见领头小厮身后一人腰间若隐若现的匕锋芒。
“小心!”叶锦绣看着那小厮低喝一声,目光死死盯着他身后拔刀的那个人。那小厮倒是为机灵,侧身一个鹞翻身堪堪避过身后人横扫过来的剑锋,面色大变,低吼道:“有奸细!”
半空中一声鸣笛旋即又一声轰响,众人连忙各自腾空后翻站成两派,旋即打成一片。
叶锦绣救下的小厮趁机跃到了叶锦绣身边,低低道:“属下赵峰,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赵峰!带叶小姐离开。这里交给我了。”又有一个声音插进来,声音悠远,像是从远的地方奔来,又好像是在耳边。叶锦绣怔了一怔,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赵峰却对那人万分尊敬,效率快速的带着叶锦绣和青竹打开一个缺口往锦园深处去。
叶锦绣忙中回头看了一眼,正瞧见半空飞来一黑衣男,打斗中隐约看见他的侧脸,竟然是送礼时候那个圆脸小厮……
这是什么意思?
无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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