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依旧坐在椅子上,脖子生疼,她爬上床,却再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光渐亮,
她好像明白了妈妈为什么选择了死亡,有时候活着其实比死还要可怕。
第二天早上,新月的肿着眼睛去上学了,下楼时遇到了年书,年书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新月,怎么了?”
“没什么…”
联想到昨天晚上她说的话,年书以为她是因为小女儿情怀,“新月,晚上来我家找我吧,我九点就回家了。”
“我…可不可以去你们学校找你?”
“那样不好,不安全。”
“可是我想等你一起回家…”
年书想了想:“这样吧,你放了学来找我,咱们一起吃晚饭,你跟韩叔叔说一声吧。”
新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不用,我爸爸今晚值夜班。”
年书的心里莫名疼了一下:“新月…韩叔叔经常值班,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新月有点心酸地说:“习惯了就好了。”
年书摸摸她的头发,“等哥哥高中毕业了,每天都有时间陪你。”
新月这一天心情极好,高高兴兴上学去,开开心心放学来,连宋淮的脸都不那么讨厌了。
放了学,宋淮来找她,“韩新月。”
“干嘛?”
“全校组织了一次手抄报比赛,每个班级都要参加,老师让我把同学分成几组,每组交一份作品,我跟你还有许菲、陈雷是一组的,明天周六,咱们四个来学校商量一下……”
“好的!”没等他说完,新月干脆地答应了,她还要去找年书哥哥,没时间和他在这里废话,“没事了吧?我先走了。”
宋淮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哎~”
“还有什么事?”
“那个…明天八点半到教室集合。”
“知道了!”回答他的是背影。
“等等!”还有一点不甘心。
新月没好气地转回身,“又怎么了?”
“你家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明天早上提醒你。”
新月飞快地说了一串数字,也不管他记没记住,飞快地跑走了。
宋淮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几个数字,难不住他。
年书的学校离她们学校挺远,她几乎一路狂奔,到了学校门口,远远地看到柳年书在那里张望。
她跑向他,气喘吁吁。
年书微笑着说:“这么着急,饿了?”
“没。”只是怕他等急了,只是想早点看到他。
“想吃什么?”
“随便。对了年书哥哥,你在哪个教室上课?”
年书指给她,领她到了学校旁边的一家小饭馆。
“老板,来一个鱼香肉丝,一个清炒随便,两碗饭。”
等菜的功夫进来了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胖乎乎的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真人版,“嗨,柳年书。”
年书笑着同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来了,一起吃吧。”
那两个男生瞟了一眼新月:“这是…?”
“我妹妹韩新月。新月这是我同学,刘伟、宋扬。”
新月乖巧地笑了笑:“哥哥们好。”
他们俩也没客气,点了两个菜坐了下来,哆啦a梦,不,刘伟说:“不对呀,柳年书,你妹妹怎么不跟你一个姓啊?”
“她是我的邻居,为什么要跟我一个姓。”
刘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再多话。
年书知道他想歪了,也不解释。
先上来的是清炒随便,原来是一盘蔬菜大杂烩,年书笑着说:“新月,你要的菜,随便。”他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些,“不是饿了吗?快吃吧。刘伟宋扬,你俩也吃。”
四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这世界就这么小,宋扬居然是宋淮的堂哥,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年书说:“新月,你先回家去吧,我回去后去你家找你。”
新月只好说:“好吧。”
告别了新月,刘伟碰碰柳年书,“看不出来呀,你喜欢**型?”
年书不以为然地笑笑:“说什么呢,我是从她出生看着她长大的,跟亲妹妹一样。”
“青梅竹马,从小培养?”
柳年书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耸耸肩,不再回应。
新月回了家,家里照旧没人,她写完作业,拿出书看着,竖起耳朵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每听到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听到脚步声止于楼下或隔壁时就会觉得失望。等待,真的是一种折磨人的感觉。
脚步声没有再响起,电话声却突兀地响起,新月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接电话,“喂,你好…”
“韩新月!”那边传来的是宋淮的声音。
当揪心地等着一个人,等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心情岂是用失望两个字可以形容的,更何况对方是宋淮,她那么讨厌的人。
“干什么?”新月的声音听起来凶巴巴的。
宋淮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什么有了这么大转变,被吓了一跳,说话都不流利了:“没,没什么,我是想提醒你,明天早上别忘了…”
“知道了!”没等他说完,新月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宋淮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心情有点复杂,屈辱?难过?气愤?说不清楚。
九点多的时候,新月忍不住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她看到年书骑着车过来,到了单元门口,下车,开门,楼道里再次响起脚步声,新月跳起来跑到门口,不等他敲门,就迫不及待地开了门。
年书抬起来准备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皱皱眉:“怎么不问是谁就开门,大晚上的,多危险。”
“我已经看到是你了。”
“等很久了?”
“没…估计着你差不多该放学了。”
年书进了屋,虽然没有了徐娟,可在新月的打理下,家里还是很整洁的,可是纵然整洁,也是孤独的,回想自己小时候,虽然有爷爷看管他,可看见别的孩子有父母陪着玩的情形,就会有点落寞,何况新月,十一岁的孩子……
“新月,爷爷每天晚上都是自己在家,如果韩叔叔值夜班,你去我家替我陪陪爷爷好吗?”
“好。”她当然愿意去他家。
“说说,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什么……只是想起妈妈,觉得很难过、很孤单,年书哥哥,我害怕家里特别安静的感觉。”
年书很心疼她,“爷爷在家也是,所以你们两个一起作伴,好不好?”
“嗯!”新月开心地点着头。
“不早了,你睡觉吧,一个人害不害怕?”
新月摇摇头,不害怕,可是舍不得他离开。
年书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好。”
这一个晚上,她睡得很香,第二天一早被刺耳的电话声吵醒,她睡眼惺忪地去接电话,“喂。”
“韩新月,起来了吗?我现在要出发去学校了。”
新月看了一眼表,八点了,她才想起宋淮昨天说的事,“哦,不是八点半吗?我来得及。”
挂了电话,她又跟被窝亲热了十分钟,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该死的宋淮,是在整她吗?大星期六的这么早起来…其实好像也不早了。
她洗漱完,已经八点二十五了,学校离她家只用五分钟,时间刚刚好。
到了教室只看到宋淮一个人,她问:“其他人呢?”
“还没来,你们太不守时了!我在这等了十多分钟了。”
韩新月把手表凑到他面前:“刚好八点半。”
宋淮拿出一个面包一袋牛奶:“你没吃饭吧?”
韩新月对他的示好觉得有点不适应,“你自己吃吧。”
“我吃过了,韩新月…”
“怎么了?”不吃白不吃,她还真饿了。
“昨天晚上为什么对我那么凶?”
韩新月咬了一口面包,没有回答他。
他们一直等了好一会,另外两个人才来,新月抱怨着:“你们俩太不守时了。”
宋淮说:“唉,没事没事,来了就好,准备开始吧。”
许菲说:“不是九点吗?你们俩来早了。”
“九点?”韩新月看了一眼宋淮,他若无其事地把白纸铺到桌子上,开始布置工作。
“许菲负责画画,陈雷负责写字,韩新月负责从书里找素材。”
“那你做什么?”
“监督,审核。”
“去你的,你的活怎么那么清闲。”
“我责任大呀。”
几个人边斗嘴边玩边干活,一上午也没有做完,陈雷说:“我中午得回家去,我妈就放我出来半天,都浪费在这了。”
许菲说:“我也是,下午我还得上舞蹈课。”
他俩说走就走,留下新月和宋淮面面相觑,新月说:“既然这样,我也走了。”
“别!”宋淮着急地喊:“周一就要交的,完不成要扣咱们班的纪律文明分,这个学期的流动红旗就不能到咱们班了。”
新月站住了,不是因为她多么有集体荣誉感,而是因为她其实很怕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可是我又不会画画,字也写的不好看。”
宋淮说,“没关系,我来画、我来写,你只要帮我找素材就行。”
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几句,年书哥哥说的没错,其实宋淮没那么讨厌,最起码是没有以前那么讨厌,更何况,他的哥哥还是年书哥哥的同学,爱屋及乌……等等,爱…屋…及…乌?韩新月,你还真不知道羞呢。
画报出完,已经下午一点多,肚子饿得咕咕叫,宋淮特真诚地说:“韩新月,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都是小学生,哪来的闲钱出去吃饭,韩彬从来都想不起来给她零花钱。
“去吧,我饿死了,反正你不也得吃饭吗?就学校旁边吧。”
吃饭的时候,韩新月说:“对了,我昨天看见你哥哥宋扬了。”
“啊?你怎么认识他?”
“他和我…哥哥是同学。”
“你有哥哥?叫什么名字?”
“柳年书。”
“他是你哥哥?”宋淮有点兴奋。
“是邻居家的哥哥。”
“他是我的偶像!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考全市第一,体育也好,全市跆拳道比赛青少年组的冠军!”
“长得还很帅!”新月也不禁兴奋。
宋淮不以为然,“你们女生就爱犯花痴,长相对于男人来说根本就是身外之物。”
韩新月差点一口饭喷出来,“你多大呀,还男人。”
其实宋淮长得也不差,只不过……还没有开始发育,个子还是没有新月高,这让他万分沮丧。
“韩新月,你可以介绍我跟柳年书认识吗?”
“干嘛?你想认识他可以去找你哥啊。”
“他?”宋淮摇摇头,“我跟他提过,他自以为自己比我大几岁,完全不把我当回事,他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根本不配跟他们在一起玩。”
他的话让新月微微触动,她也比年书小好几岁,他会不会也觉得跟自己相处很无聊?
宋淮又接着说:“其实他还不是从我们这么大过来的,他像我这么大时还没我这么优秀呢!”
“别自恋了,年书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高得多了。”
宋淮不服气地说:“我还没开始长个呢!”
“算了吧你,你还没我高呢。”
“你们女孩子发育得早…”宋淮不假思索地反驳,随即红了脸。
新月的脸也红了,真是脸皮厚,连发育这两个字都说得出口!
不过跟他斗斗嘴,新月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要想我介绍你跟年书哥哥认识,你得认我做大姐大,凡事听我的,不许顶嘴。”
“什么?你以为你黑社会呢?还大姐大。”
“你同意我就帮你引见哦。”新月笑得一脸灿烂。
自从年书交待过让她晚上来陪柳爷爷,新月吃过饭就往柳家跑,柳爷爷看着她写作业,辅导她学习、指导她练字,一段时间过去,新月的学习成绩居然突飞猛进,字也写得漂亮,柳爷爷还教了她下象棋,写完作业之后,一老一小就下一会棋,年书回来,新月还可以跟他闲聊几句,有时她会想,如果她真的是年书的妹妹,该有多好。
倒是韩彬觉得多有叨扰,不好意思,柳远志说,他还要感谢新月,不然柳爷爷一个人在家也是很孤单的,自从新月每天来,柳爷爷的身体反而更加健硕。
如果生活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