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一岁左右的时候,徐娟带着她在外面学走路,谁看到了都夸上几句,“这小丫头长得真好啊,眼睛真大,皮肤真白。”有的说像韩彬,有的说像徐娟,徐娟听了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心里自然高兴得不得了,韩彬却只是傻笑几声,也看不出来高不高兴,徐娟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满,可只要她想拿出架势来跟他理论一番,韩彬总是轻描淡写不跟她正面交锋,她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好在看到小新月甜甜的笑脸时,这些怒气就顿时化为乌有了。
这些疑惑和不解在有一天听到两个邻居在经过她家背后嚼舌根的时候被解开。
“他刘婶儿,去买菜啊?”
“买点排骨,给孙子炖汤喝。”
接着是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但是徐娟刚走到门口准备出去扔垃圾,所以隐约听到几句。
“他家这个孩子长得哪像他两口子。”
“就是,那小媳妇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
“你看那韩彬,从来也不抱着孩子出来玩,丢不起那人。”
接着就是市井妇女那些不怀好意添油加醋的妄自揣测闲言碎语。
徐娟听得心跳加快,血液沸腾,连手都气得抖了起来,她砰的一声打开门,愤怒地看着门口的两个老太太。
刘婶儿讪讪一笑:“在家呢。”
徐娟狠巴巴地说:“以后说人闲话别在人家门口说。”
刘婶儿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刚想反驳,张大妈赶紧拉着她走了。
徐娟关上门,在屋里呜呜大哭,韩彬回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哭肿了,“怎么了?”
“韩彬,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样人你难道不了解吗?你为什么在外面听了那些闲言碎语有的没的回来就怀疑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韩彬被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愣:“我什么时候怀疑你了?你这是从何说起啊?”
徐娟哭着说:“怪不得你对新月那么冷淡,原来你根本就是怀疑她不是你的孩子!”
韩彬心里一惊,“我什么时候怀疑你这个了?你整天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什么?”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搂过来轻声安慰,“别哭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只是心疼你…”
徐娟在他肩膀上哭,直到哭累了,韩彬说:“好了,快去洗洗脸,我去做饭了。”
徐娟看着韩彬默默地去做饭,心里也很感动,他每天在单位累一天,回家还得做饭给她吃,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了,还是因为总是不上班在家待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吃饭时她对韩彬说:“我想出去工作了。”
“孩子还太小,再等等吧,你要是觉得在家待着没意思,周末我休息在家带孩子,你出去逛逛。”
徐娟觉得很窝心,又忍不住流出眼泪,韩彬笑着看看她说:“都当妈了,还动不动就哭,丢不丢人。”
徐娟不好意思地抹抹眼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家待着总想哭。”
韩彬那时只是以为她是在家待着心情不好,等到孩子大一些出去工作了就会好,就没太在意,他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叫做抑郁症的病,等到他明白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个星期天是韩彬的生日,徐娟一早轻手轻脚地起来,去早市上买菜准备给他做顿丰盛的晚餐,等她拎了一大堆菜回来时,看见韩彬抱着新月站在街口等她,早晨清新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他笑着逗弄小新月,跟身边路过的大叔大妈打招呼,徐娟突然又觉得生活其实很美好。
新月远远看着她,突然开口:“妈…妈。”
这是她第一次叫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到了徐娟的耳朵里,让她惊喜万分,她拎着菜飞快地跑过去,韩彬对她喊,“你慢点。”
她跑到他们面前,把菜放在地上接过小新月:“好宝宝,再叫一声妈妈。”
新月给了她一个暖洋洋的笑容,“妈…”
她抱着她对着韩彬:“叫爸爸。”
新月把小脑袋靠在她身上:“妈…妈。”
韩彬拿起菜,“走吧,我们回家。”
徐娟在厨房做饭,韩彬把小新月逗得咯咯笑,一家其乐融融。
柳年书写完了作业跑来找新月玩,小新月不停地叫妈妈,他开始不厌其烦地教她叫哥哥,经过好几天的努力,新月终于发声,叫出来的却是:的的。
柳年书一脸挫败,妹妹还真是笨呢。
时间久了,柳年书就习惯了韩新月叫他“的的。”
寒假到来,他每天跟着邻居家的孩子去外面玩得不亦乐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去看新月。这天回到家,林思南问他:“这几天怎么没去韩叔叔家?”
“阿旺他们每天都来找我玩,我没时间去。”
“新月生病了,你有空去看看她。”
柳年书吃过饭跑到了新月家,一进门,新月就开心地向他跑过来:“年书的的。”
柳年书翻了个白眼,“是哥哥。”
新月伸出小手来拉他,她的手格外的烫。柳年书摸了摸她的脑门:“阿姨,新月发烧了。”
“是啊,”徐娟疲倦地说:“发烧,还整晚咳嗽,一天都没下床了,总是哭,看见你来还高兴一点。”
“是感冒吧,我回去让爷爷给她开点中药。”
“她那么小,哪吃得下中药啊,喂西药都喂不进去。”徐娟伸手把新月抱在怀里,她的小脑袋靠在徐娟身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全是泪光。
“我来喂她吃药吧。”柳年书看着小脸烧得通红的小新月。
徐娟把新月放在沙发上,把药冲好送了过来:“这个透明的药是甜的,这个黑的有点苦,昨天喂了她苦药,她连甜的也不吃了。”
柳年书盛了一小勺药,学着爷爷喂他吃药的样子,“来,小月儿张嘴。”
没想到新月真的乖乖张开了嘴,他先喂的是苦药,新月被苦得一激灵,张嘴就要往外吐,柳年书赶紧说:“不许吐,咽下去,哥哥给你吃糖。”
新月一愣,咕咚把药咽了下去,小嘴扁了扁,眼看着就要哭,柳年书盛了一勺水,“张开嘴。”
新月乖乖张开嘴,喝了一勺水,柳年书又盛了一勺甜药,“来喝甜水。”一边假装用嘴抿了一下,吧唧几下,笑着说,“真甜。”
新月张开嘴,吃了甜药,露出甜甜的微笑。
柳年书拿出书开始给她讲故事,小新月盖着被子出了一头大汗,徐娟不禁对着韩彬感慨,“年书可真懂事,哪像个九岁的孩子。”
“是啊,这孩子从小就少年老成,长大以后一定有出息。”
年书每天来照顾新月,还向爷爷讨了偏方,告诉徐娟做一些可口而有疗效的药膳给新月吃,过了一周,新月的病渐渐好了,病好的同时,她也能清晰地叫“哥哥”了。
年书依旧每天都来,给新月讲故事,教她背三字经、千字文,小小的人儿记忆力好的很,摇头晃脑跟着年书说:人之初、性本善……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琅琅上口,也学会了不少,邻居们有看见新月如此聪明伶俐,都交口称赞。
随着一天天长大,她的口齿越来越伶俐,终于荣升为一名话痨,有人在旁边她就拉着人不停地说,没人在旁边她就自言自语,韩彬经常默默地在一旁把水壶递给她她:“月儿你累不累,歇会,喝点水吧。”韩新月咕咚咕咚喝两口,水壶一甩,接着又开始说。
年书的生日是11月29日,徐娟买了一个生日蛋糕,还有一套书作为礼物送给他,新月第一次吃生日蛋糕,贪嘴吃多了,睡到半夜开始吐,睡一会,醒来吐一会,一边吐一边哭一边闭着眼睛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徐娟又心疼又好笑。
不到两岁的孩子,已经开始关心别人,柳年书来了,她会屁颠屁颠地跑去给他拿拖鞋,走的时候会像模像样地把他送到门口,徐娟不舒服时她会拿了小凳子坐在旁边,说妈妈我陪着你,还会跑去倒一杯水颤巍巍地端来给她喝…
徐娟感动地想,这生女儿真好,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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