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涌动终究因一人离去暂时消停,整个圣玄宗恢复往年的正常,很正常,过正常,正常得仿佛一切从未发生众人失忆。
半年后——
发梢滴水的墨发湿哒垂于肩头,一身月白软缎寝衣松垮的套着,单薄的料衬出精炼的体魄,里秋水眸光深邃,身斜靠池边,慵懒的撑起一脚。
幽兰灯芯静静摇曳,明明灭灭,似梦似幻。一双素手洁白无瑕,指腹缓缓勾勒玉佩上名字的每笔每画,那一横一束在指尖划过,好比轻抚名字上的人儿。
空气中的气流微妙一晃。
手指一松,刻有莫离名字的身符落回池水最深处,水面溅起一圈圈波纹,徐徐蔓延,折射出的光在里秋水的绝颜上留下妖娆光斑,
黑衣紧裹的来人,双膝跪地,顺着昏暗的烛光望着主如仙的侧脸,还有那完好如初的手掌。
里秋水姿势不变,神色不换,只不过食指轻轻弯曲。
‘嘣的一声——’
池边的黑衣人身体不受控制,身躯被无形的线牵制,背脊前倾,头颅贴地,额头重重磕在玄白石板上。
食指的不断弯曲,耳畔边的声响不止。溅出的血水腥湿了一地。黑衣人的面罩也随着动作掀开,烛光下一脸血水,脸庞模糊不堪。
短小寒光从里秋水身旁飞起,匕砸在黑衣人面前,铁器跟玉面发出的脆响,回荡于整个大殿。
身上隐形的力消失,黑衣中年人不在意额头的伤痛,看着突然出现的匕,脸上刚硬的线条没一丝慌乱,冷静的用左手抓起利器向右手快速挥去,肉骨分离,迸溅的血液带着灼热的体温,不见悔意。
断截的手掌被黑衣人从视线中遗弃,只见他咬着牙握紧伤口处,冷汗已湿了全身,不过自始自终黑衣人都是一声不吭,仿佛丧失痛觉。
里秋水听完黑衣人行云流水般的自残,终于,不喜不怒的侧身睇看这胆大妄为半年未见面的家奴——圣玄宗的大长老东龚。
“你倒是敢来见我。”悦音寒骨。
“奴知错了。”东龚死死盯着地面,看得出少主杀意未消。
“错,何错之有?”语音飘渺,好似笑话。
“奴错在给华韵天禁药,如果不是他,主您也不会被重伤。”一想到那日大殿上,主被不灭之火废了手掌,东龚就夜不能寝,这半年他翻遍整个苍穹追杀华韵天那王八蛋,可无迹可寻。
“你就只做错这一点?”里秋水回想起半年前大殿的某幕,忽地起身,风驰移动,凝聚真气的指尖死死掐着东龚的脖颈,倨骜藐视,眼瞳浑浊如渊。
呼吸不畅,面色如死,东龚仰视主眸光里的杀意,他不愿相信的事实或许成真,主居然对十岁男童动情了,禁忌的情愫终于滋生。原本他不信,可现在不得不信。
五指一松,里秋水确定自己隐晦不显的内心被这家奴看穿,持帕优雅擦拭手上的污血。理了半年,想了半年,男的那又如何,只要自己欢喜。
东龚抚摸脖颈,卑微的仰视主的身姿。居高临下,如一尊神袛,烛光在玄衣染上一层光晕,一瞬间,东龚如释重负,禁忌之恋,主所做之事,哪还需在意天下人的看法,自己确实做错了,他就该在那日直接杀了莫离,而不是放进永生之地,还好还好,主不知永生之地变幻诡谲,最好死无全尸。
“主,东龚真的知错了。”中年人终于压低着头颅,面对现实。
“我闭关这半年,轻云那边可有动静。”里秋水嘴角嘲讽,没想到那人在莫离离开之后,居然主动上门医治自己的手伤,明知道自己也有方式恢复,却一定要完成承诺。早知如何,何必当初,逼着莫离下跪磕头,还不是后悔不已。
“那人还在圣玄宗,在自己设下结界的大宅内从没出入,倒是他放在圣玄宗的棋们全部撤离,不知为何。”
“师尊闭关五年的缘由可调查清楚?”师尊一直没有消息,临时的决定仿佛抛弃了整个圣玄宗,可里秋水成为长老的目的,就是师尊闭关山谷的某物。
“主,您还是回去吧,所有人都等着您,那东西本来就是传说,在不在师尊庆州身上都是未知的谜题,您说我在圣玄宗潜伏十几年都没听过,或许真的就不存在。”东龚小心翼翼察觉着主的脸色,多少大事等着主亲自决定。
里秋水沉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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