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你在想什么?”安德森公爵不知何时已经策马来到苏瑶的身后,看着苏瑶浑身浴血的疲倦模样,他轻声地问道。
“父亲,我突然觉得非常迷茫,我们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看到这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我觉得这场战争好像是我挑起的!”
“哦?你真的这么想?”安德森公爵似乎对苏瑶的话颇感意外,他望着苏瑶点头笑道:“高鲁将军说你在战场上表现英雄,而且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我以为你此时应该豪迈激昂,没想到你却会想到这么多!”
看着苏瑶迷茫的样,安德森公爵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叹息道:“第一次上战场总会产生一些像你这样的拷问,这也说明你的心神还没有被杀意所迷失,要解决你心中的迷惑,就必须明白战争的本质!”
“战争的本质?”苏瑶一愣,随即便有些激愤地说道:“我觉得所谓战争不过是人类互相争利的终手段,它的本质就是人类心中不断膨胀的**,无论打着多么冠冕堂皇的旗号,每一场战争都会让大批的姓流离失所,让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我现在突然觉得,即使是我们所发动的这场战争,它的本质仍然是丑恶的!”
苏瑶大声喊着,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愤闷,又似在检讨着自己的行为。
安德森公爵一直微笑着看着她,等她发泄完了之后,公爵大人才点头叹道:“苏瑶,你能这样想,其实让我非常高兴,虽然一个军事将领绝对不需要那些迂腐的仁慈,但是我们也绝不能让膨胀的杀意蒙蔽住人性中的善良,远的东方大陆上有一个词语,叫做止戈为武,这个词语的意思和我所理解的战争不谋而合,武力绝不能做为夺取利益的工具,但它又必须好好利用,因为它是平息纷争的最好方法。”
“止戈为武?”苏瑶反复地念诵着这个词语,心中似乎有所悟,她喃喃地说道:“父亲的意思是说,争取用小的短时间的战争来换取长久的和平?”
“对!你的确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这么快就能想通如此复杂的问题。”安德森公爵在将士们面前总是对苏瑶作出一副严父的样,但在他们二人相处时,他从不吝啬对苏瑶的赞赏。
安德森公爵向苏瑶进一步解释道:“北卢人地处草原苦寒之地,随着草原各部落的统一,这个汗国渐渐强大,几十年来,他们一直都对我们浩月帝国的富饶温暖垂涎尺,十几年前,北卢人更是入侵到我国内陆,在映雪城屠城十日,无数同胞被血腥屠杀,虽然最终被我们赶出了国土,但这么多年来,北卢从来没有停止对战争的策划,这次我们利用他们的间谍,引诱他们上钩,表面看起来是在挑起一场战争,其实是为了消除更大的引患,一旦两国之间出现大规模的战争,到最后受苦的还是两国的姓!”
听了安德森公爵的话,苏瑶心中那种沉重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是啊,如果战争早晚都要爆发,那还不如提早引爆,把它扼杀在萌芽状态。
望着两旁边连绵的群山,苏瑶轻轻叹道:“唉,但愿经此一战之后,北卢人能够知难而退,他们的主帅已经葬身于此,这或许对他们王帐的士气会造成打击,希望他们能够放弃对我浩月帝国的念想,这样两国人民也不必再遭受刀兵之苦!”
安德森公爵摇头道:“但愿如此吧,不过我们却不能放松警惕,北卢和我们不同,赤术虽然是北卢的主帅,事实上却不过是个马前卒,他们的主要力量全都掌握在王帐的大汗和亲王手中,听说北卢的硕托亲王才是北卢真正的第一强者,这个隐患还没有彻底消除,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苏瑶默然,想不到形势竟然如此复杂,她此刻简直有一种身心疲惫的感觉。
安德森公爵笑着安慰她道:“你也不用如此沮丧,我们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武力是最大的凶器,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动用它,但是一旦动用,就要雷霆万钧,打到敌人又痛又怕为止。”
两人正在谈论,却见高鲁将军正在远处俳徊不止,看到安德森公爵回身,高鲁忙策马过来,贴近安德森公爵小声报告道:“公爵大人,最新的战报已经通过魔法阵传到帝都,这是艾里克大人传来的情报,请公爵大人过目!”说完,高鲁从怀中取书一封书信,递到安德森公爵手中,然后又匆匆策马远去。
安德森公爵打开书信仔细地看了一遍,沉思良久方才说道:“帝都里这几天越来越乱了,艾伦,你今晚就赶回帝都,把真相公布天下,让那些为我们叫屈的姓冷静下来,不过……在此之前,必须把那些北卢间谍一网打尽!”
“父亲不与我一同回去吗?”
安德森公爵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北卢人遭此重创,王帐那边肯定会有所反应,是战是和,很快就会有结果,在此之前,我必须留守于此,继续作好战争的准备,此次战斗你虽然功劳不小,但并未真正的入伍,所以论功行赏的事情,大概就没你的份儿了!”
苏瑶笑道:“父亲大人不要取笑我了,从一个平民猎人一跃成为成人瞩目的少爷,我已经是一步登天了,哪里还敢再贪军功,北卢人凶残好杀,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此时战场已经打扫完毕,巨大的尸体堆上被泼上了松油,经火一点,顿时烈焰滚滚,一股焦臭味道顿时刺入每个人的鼻孔,这些死去的北卢人被统统焚化,而浩月烈士的尸体则被运回军营,厚葬在军方统一划定的烈士陵园之中。
安德森公爵命令骑兵主力撤回凝霜城,各侦察部队分头出去探听消息,他又回去对苏瑶说道:“艾伦,你先随大军回城,等天黑的时候,我会派飞龙送你回去!”
苏瑶随大队回到凝霜城内自己的营房中,卸下沉重的盔甲换回平日里的装扮,精神松懈下来之后,她才感到浑身酸软无力,一夜的策马驰骋,又不停地催动斗气,她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感觉,苏瑶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坐在床上运转内息调息起来。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埋头苦读,苏瑶现在已经明白了凌兵留下的那本《天一诀》上很多术语的意思,她知道这种在体内流转的内息被称之为“真气”,而内息流转的通道则称为“经脉”,真气沿经脉流转一个轮回称为一个“周天”,比起大陆上所有的魔法冥想,这些术语和方法都显得另类而又神奇。
此时她体内的真气正在经脉中畅通无阻地运行,不停地把能量输送到身体的各处,功行几个周天之后,那种身体疲惫的感觉再一次一扫而空,体力好像还要更胜从前。
苏瑶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已是黄昏,斜阳透过窗照在房间里,洒下一地斑驳的碎影,突然,苏瑶听到一阵脚步声向自己房间走来,那脚步声显得散乱而又慵懒,似乎还带着一些熟悉的气息,苏瑶稍稍用心,便能感知到,来人正是那位在战场上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莫雷队长。
莫雷来到门前刚要敲门,却见房门一开,安德森少爷已经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
“哈哈,安德森少爷,我还怕打扰了你休息呢,原来你已经起来了,真是巧了,快随我来!”莫雷哈哈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前面引而行。
苏瑶奇怪地问道:“莫雷队长,你要带我去哪呢,是父亲要你来找我的吗?”
莫雷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他嘿嘿一笑,向苏瑶说道:“不,公爵大人军务繁忙,此时还未回营,今日在战场中安德森少爷大展神威,令兄弟们非常佩服,这不,大家逼我来请您,如果请不到您,那帮小肯定会撕了我的!”
苏瑶心中好笑,这位莫雷队长肯定是赌酒输了才被众人挤兑来的,当下对莫雷笑道:“既然是弟兄们相请,我哪有不去的道理,莫雷队长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苏瑶在莫雷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宽大的营帐,还未走近,就听里面暄闹嘈杂,大笑声争吵声不绝于耳,气氛放纵而又热烈。
苏瑶随莫雷走入营帐,里面正在高声大笑的十几名军官马上站起身来,纷纷向苏瑶打招乎行礼,苏瑶一一回应,莫雷在苏瑶身后得意地笑道:“这下你们服了吧,我就说安德森少爷平易近人,一定会赏脸光顾的,每人十个铜币,不许赖账啊……”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苏瑶被簇拥到营帐中央,随众人席地而坐,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酒坛,每人面前都放着一只粗瓷酒碗,另外还有一些牛肉榛果之类的下酒菜,虽然有些简单,但在这边塞之地,已经是难得的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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