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艾伦,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花呢?”夏洛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瑶停下脚步沉思着,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阿维拉那张俊美而又容易羞涩的脸,那张脸在苏瑶脑海中迅速地幻化成一朵美丽的小花。
她抬眼望着蔚蓝的天际,目光显得深邃而辽远,许久之后,她才以一种轻柔的声音低吟道:“我喜欢开在山林里的野花,喜欢空谷中的幽兰,它们独自面对风雨,又默默无闻地绽放,它们遗世而**,暗香却不自知,在我看来,它们才是世间最美的花,因为从不炫耀自己的美丽,所以才显得格外高贵和清雅!”
夏洛小姐仔细回味着苏瑶说的每一句话,在她的心里,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窗,突然之间透亮了许多。
正当苏瑶忘我地表达,夏洛感到若有所悟之时,一阵掌声在两人身后响起,掌声过后,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音:“艾伦,想不到你还会有如此精妙的感悟,看来我必须重新认识你了!”
苏瑶和夏洛同时向身后看去,只见一名丰神俊朗的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身后,他长身卓立,衣袂漫飞,英俊中透出难以言表的高贵气质。
苏瑶顿时更加郁闷,眼前的这位男,正是自己未来的情郎,杰明·威廉斯公。
见到这位浩月帝国最尊贵的少年,夏洛似乎比苏瑶还要郁闷,她红艳的小嘴高高撅起,狠狠地白了杰明一眼,用撒娇般的语气埋怨道:“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合时宜地出现呢?艾伦正陪我赏花呢!”
杰明公英俊的脸庞沉了下来,他对着夏洛严肃地说道:“小妹不要胡闹,我找艾伦有重要的事情,一些关系到帝国安危的大事,你先回房去,你们可以下次再聊!”
倒也奇怪,夏洛小姐虽然刁蛮任性,但对哥哥却好像言听计从,她不甘心地跺了跺脚,然后冲着苏瑶深情地一笑,小声说道:“艾伦,你说得好了,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感动,我会记住你的话,放心,很快我就会再找你的!”
说完,她拖着肥胖的身体,一步一回头地蹒跚着走出花园。
看着身边男挺拔的身影,苏瑶顿时紧张起来,这位艾伦小姐从小订下的夫君,此时把自己单独留下,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呢?
杰明看苏瑶安静地站立着,似乎颇感意外,他望着天际的流云淡淡地说道:“艾伦,现在你终于知道被人纠缠的滋味了吧,你可曾记得,以前你就是这样纠缠我的,我把小妹支走,就是想放你离开,我只所以这么帮你,就是因为曾经感同身受。”
苏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同时她又感到有些惋惜,暗暗地为死去的艾伦小姐不值,这个艾伦小姐从小订下的如意郎君,竟然对她避如洪水猛兽,今日甚至还当面出言嘲讽,实在令人寒心。
苏瑶现在已经继承了艾伦小姐的一切,觉得有必要为死去的她辩白几句,望着杰明那副冷淡而又清高的样,苏瑶禁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她背负着双手,同样淡淡地说道:“看来杰明公的自我感觉不错,不过你真的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地纠缠你吗?我只所以想要找你,是因为想让你理解我,你是知道我秘密的几个人之一,而且我们曾经订有婚约,我希望能够找你倾诉,更希望你能了解我心中的苦闷,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看我!”
苏瑶此时深深地了解艾伦小姐心中的苦楚,这几句话有感而发,说得凄哀婉转,动人肺腑,是站在艾伦小姐的立场上发出的真实辩解。
“婚约?”杰明发出一声轻蔑哂笑,摇着头叹道:“不错,我们之间的确定有婚约,不过那根本就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而且那只是两个家族的利益交换,而且你只所以扮成男装,不过是公爵大人为了你们家族的爵位能够流传下去而已。”
他轻轻地转过身来,注视着苏瑶的眼睛,苦笑着说道:“你所谓的找我谈心,你觉得我们之间有话可谈吗?我喜欢诗歌,喜欢绘画,喜欢倚楼听雨,喜欢泛舟湖上……这些东西,你会同我谈论吗?你好像只在乎自己有多少个女伴吧?”
说到最后,杰明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愠怒,看来他的确对艾伦小姐以前的行为深感不满。
“住口!”苏瑶愤怒地打断了杰明,她以冷厉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皇室公,激动地大声说道:“威廉斯先生,你可以嘲笑我,但我不许你侮蔑我的父亲,为了这个帝国,他几乎献出了一切,作为一个公爵,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封地,你以为我们很稀罕这个无聊的爵位吗?”
她不理杰明脸上震惊的表情,继续大声地喧泄道:“如果不是皇帝陛下的请求,你以为有哪个父亲愿意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让她扮成一个男人吗?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帝国,为了威慑强大的敌人,别人或许可以这样嘲笑我们,便唯独你们皇室不行,我只所以忍受这样的委屈,都是为了你们!”
“竟然说什么倚楼听雨泛舟湖上,你以为自己的逍自在来自哪里?那是经过了无数人的流血牺牲才能够维持的,这个帝国如今已经危机四伏,而你,作为帝国的皇室公,竟然还有成天想着什么诗歌绘画,如果你见过侵略者们的疯狂杀戮,见过他们屠城时的血流成河,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样的诗情画意?”
杰明被苏瑶一阵抢白,顿时瞠目结舌,许久说不出话来,苏瑶的每一句话都好似当头棒喝,让他有一种醐醍灌顶的感觉,他想不到一向刁蛮的艾伦小姐,心底竟然深藏着这样的委屈,而从她柔弱的身体里,竟然爆发出这样的凛然大义,想起自己刚才还在讥讽和嘲笑她,这位尊贵的杰明公,不禁有些自责起来。
“艾伦,也许是我误会你了,可是你以前从来不对我说出这些心里话的,听说你已经是一位斗气武士,我还觉得难以置信,现在看来,你的确已经改变了许多,不过听说最近你又在和乔巴他们搞出一些争风吃醋的事情,艾伦,不是我故意躲着你,你是一名女孩,可是现在,你好像对这个少爷的身份特别投入,这让我真的难以释怀!”
苏瑶此时也终于理解到这位皇室公的郁闷,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成天和一帮男人争抢女伴,让实在让人头痛无比,她望着杰明无奈地苦笑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不过既然充当了这样的角色,我就一定要把他演好,这是皇帝陛下的决定,我们都无力抗拒。”
谈话似乎进行的不愉快,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苏瑶在杰明面前,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冲杰明微微一笑,轻声地说道:“好了,说了这么多话,我也有些累了,谢谢你今天为我解围,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纠缠你了,正如你所说,我现在也感同身受,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艾里克大人还在府里等我呢!”
说完,不等杰明应答,她已经转身向花园外走去,身后传来杰明清朗的声音:“艾伦,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求皇祖父,让你尽快地恢复女儿之身!”
苏瑶转过身来,叹息着说道:“唉……如果你能够成功劝服陛下,那真是好了,最好连我们那个利益交换有婚约也一并解除掉!”
苏瑶的身影越走越远,留下杰明木然地站在花园里,他心中疑惑不定,感觉自己的这位未婚妻,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公爵府的夏夜凉爽而又静谧,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陶醉的花草芳香,打发走所有的仆人,卸下心里的伪装,苏瑶斜卧在门口花园里的石几上,享用着这短暂的自由时光,此时的心情如一杯不再晃动的浊水,经过短暂的沉淀之后,一些模糊的思绪仿佛变得清晰起来。
自己从一个平民少女,变成了公爵大人的儿,却又和皇帝的孙有着奇怪的婚约,这是何等复杂而又令人困惑的事情啊?
她心里明白,自从答应公爵大人请求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是苏瑶了,即使不是艾伦少爷,至少还是艾伦小姐,至于自己原本的身份苏瑶,仿佛已经消失在这个巨大的旋涡里,再想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估计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对于杰明公那个劝说皇帝的承诺,她根本不会认为他能够成功。
想到与杰明公的婚约,她又必须承认,那是一个不错的男,艾里克大人说得很对,他的确是帝都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不过,自己和他话不投机,从没想过要真的嫁给他?
苏瑶又想起那个看似飘逸其实在自己面前总是害羞的男孩,阿维拉,心中又泛起那种朦胧的爱恋来,可是……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苏瑶,现在是艾伦少爷,是个和他一样的英俊男,这就代表着自己不能自由自在地去爱自己所爱的人。
她起身回屋,默默地走到镜前,顿时觉得镜里那张英俊脸庞无比的讨厌,她伸手在脸前轻轻一挥,念颂起鲁伊先生教过自己的还原咒语,一道淡淡的光华闪过,自己终于除去了幻像,变回了真正的苏瑶。
镜里是一张年轻秀美的少女面孔,漆黑的瞳孔里是一种深深的忧郁和迷茫,她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浑身上下散发出花季女孩特有的青春气息。
看着镜里真实的自己,苏瑶竟然有些自哀自怜起来,她拔弄着垂到胸前的乌黑秀发,心中一时充满了伤感,真不知这种日何时才是尽头,她好想做回真正的苏瑶,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摆脱这个旋涡。
此时已是深夜,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苏瑶心中一惊,来不及施法变回安德森少爷,一个黑色的身影已经推门而入,并迅捷无比地飞掠到苏瑶近前。
苏瑶刚要开口惊呼,一把冰冷的短剑轻轻地抵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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