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的面冷轻薄,因为除了他,我再没办法情深似海。
凌晨的时候,外面的灯已经熄去了一大半,所有的光都在一瞬间死去,深幽的走廊就像一个无底洞。
林安然站在病房外,看着走廊尽头的陆为林,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人逆着光,在隐约的光影里留下一个阴影轮廓,他双手插兜,站的笔挺。这个身影,她大概一辈子都没法忘记。
他们就这么相隔望着,彼此都没有动作。
直到林安然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才恍若梦醒般接起,电话是乔若打来的。
“总监,录像我来回看了好几遍,好像没有什么些问题。”电话那端的乔若显得有些疲惫。
“不要说好像,我不想听到这两个字。”林安然声音压得很低,却尤为严厉,她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走廊那端的人竟然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林安然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身子,但腿却依然麻木的动不了半分。她朝电话那端的乔若说道:“我晚点在打给你。”
陆为林越走越近,林安然来不及转身离开,就被他叫住。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却依旧很是好听:“林安然,你,没事吧?”
林安然低下头,任由刘海遮住自己的视线。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宁愿昨夜的遇见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一切依旧。
见林安然不吱声,陆为你林苦笑了一下,愣愣的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昨天那么羞辱自己,那此刻的关心又算什么。林安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你这又算是什么?同情,怜悯?”
“我”,他哽咽了一声,话都嘴边,却又停住。
“你别再说了,先前是我失态,如果对陆先生造成了困扰我感到很抱歉。”林安然显然没有听他回答的耐心,她红着眼,冷冷的看着他,那些尖锐的话语就像是一个个巴掌一样狠狠地往他脸上招呼:“但以后不会了。所以也请陆先生可以公平对待,我们就做陌生人好吗!”
四年没见,她依然是这样的牙尖嘴利。如果不是昨夜她喝醉了,恐怕他永远也看不到她可怜的祈求着自己回头。
她可怜,他何尝不是。当年她一走了之,哪里知道自己的绝望,哪里知道自己的难过。想到这里,陆为林眼中生气了怒火,他低吼一声:“不好!”激动的连身子都微微颤抖着,他眼中就像点着了一把火,直勾勾的盯着林安然,像似要和她同归于灰烬。
“为什么要做陌生人?”他问。
“因为我们没关系了,因为我已经是你口中的苏夫人了。”她答得也理所当然。
林安然听见他的笑声,干枯的很,也仓皇的很:“对啊,我都忘了,你有一个愿意陪你去死的苏季了。我都忘了。”
“陆为林”,林安然的所有骄傲,最后在从他口中听到苏季名字的时候,溃塌的一败涂地,她抬头看着她,眼中亦是带着怒火:“我们两个人的恩怨,无需扯到旁人。”
“旁人?”他扯出一个讽刺的笑,一把拽住林安然的胳膊,用力的捏住,仿佛是想将她捏碎:“在他趾高气昂的对着我说,他娶了你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包括了他。”
林安然用力挣脱着被桎梏住的手,顾不上疼痛,只想离他远一些。他见她用力挣扎,便直接一把将她带入了怀里,任由她在怀中的厮打。
“陆为林,你放开我。”到最后,林安然的声音嘶哑的像是从棺材里爬出的干尸,她似乎是在哀求。
走廊里,充斥着林安然的呜咽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鬼魅。
“喂,大半夜的在医院走廊里抱着别人家老婆,你可真是有够恶趣味的”,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苏季倚在门框上,笑得是一脸灿烂。
乘着陆为林出神的时机,林安然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她扶过苏季,紧张的问:“你怎么醒了。”
“废话,你们在门口那么大声,死人也该被吓醒了。”他目光直接越过林安然,落到陆为林的身上。他语气一转,带着一丝嘲讽:“哟,这不是前辈吗。”
“苏季”,林安然推搡着他,想让他闭嘴。
但陆为林似乎很有精神,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包的严实的头,咧着嘴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不过,我伤的只是脑子,还是能满足我老婆的。”说到这里,他暧昧的搂住林安然的肩膀。
如果还在这里站下去,那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陆为林干笑着,扭头就走,在拐角处却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他紧戳的手指,在掌中留下道道不浅的痕迹,但他依然没有松开握紧的拳头,好像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依旧清醒,让他不再回头。
林安然被苏季搂进屋里,他“嘭”的一声甩上门,一个转身倒在病床上,舒服的翘起了腿。
“你什么时候醒的。”林安然眉头紧蹙。
“在你出去透气的时候就醒了。”
林安然倒水的手忽然就停住了,那个“你”字像是梗在了喉咙口。末了,她将倒好的水递给苏季:“谢谢你。”
苏季接过水,抿了一小口便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他轻咳一声:“谢我什么呀!”
“救我好几次。”
苏季打断她的话,眉峰一挑:“谢谢你就甭说了,只要你别爱上我就可以了”
“喂”,林安然原先的好话,被他这么一戏弄,一句也忘了。她瞪着望着他,一副吃瘪的表情:“你不说好话,让别人说几句好话会死啊!”
苏季躺了下去,他提溜着眼道:“我还是先前那句话,会死。会恶心死。”说完,一把将被子扯过盖住了头,在里头瓮声道:“我睡了,晚安。”
林安然见他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已是一声不吭,也自讨没趣的把头别了过去。他的刀子嘴豆腐心,怕是到死也改不了了。
她一直一动不动的窝在沙发上,两眼空空,盯着天花板,没有一丝倦意。良久,林安然听见被窝里传来的微弱鼾声,猜想苏季已然是睡着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把遮着苏季的被子拉下了些。
苏季不像平时那样侧身睡着,却是一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他呼吸均匀,但眉头却紧紧蹙着,本就泛白的嘴唇更是被自己咬得发紫。
林安然有些心疼,很多个夜里,她路过苏季房间的时候,总能听见他梦魇的哭喊声。不是很大,却痛苦的令人窒息。她曾不止一次的想问苏季,到底为什么难过,却又要如此压抑,就连在梦里,都不允许自己放纵。但话到嘴边,却又停下。
如果他选择嬉皮笑脸的活着,自己又何必把他拉进痛苦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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