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芳从。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漫漫兰花,遍野清香。花飞花落,只独伊人不变。
“兰之美,为你独占。“空谷轻灵之声在兰花丛中传出,起身,倒酒,洒酒。凛冽的酒香飘散,蔓延到那兰花得更深处。点点浅笑,轻启朱唇:”兰美如斯夫,君欲何如?“
花丛深处传来轻笑:“兰丛见卿,果真美不可芳物。”言毕,便是阵阵兰花清香伴着那走近的一身白衣,溶于白兰,走于白兰。一碗清酒敬上,一饮而尽,一抹浅笑,一挥衣袖,如玉的耳垂上的兰花坠,白皙脖颈处的璎珞随风舞动:“在下兰岑,请问仙子何名?”
“既是初遇,何须问名?”仙子轻笑,朵朵兰花扬扬洒洒落下,倾城的美貌使花也为之动容。“天地盛会,为何只你独自一人?”|
“无知心之人,何谈双飞?“兰岑笑的暧昧,他从不真心待人,又怎会有知心人?自己只是为了任务而活罢了,爱上他的女人何止千万,他从来只是一笑而过,呵,真像她说的一样,冷血无情的工具。
“无知心?“仙子默默的念叨了一句,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却也一笑而过,伸出芊芊玉指,指上了兰岑的内心处:”怕是不愿吧?“
“仙子果真不同,不愧是绮言敬仰的人。”无需过多的语言,无需繁华的修饰。一猜即中,一点即通。她向来就是这样,身怀天下之大忌,冷漠无言是必有的情愫。她这样的通透,实着叫人胃口大开,但这样的女子,却是一生都要背负那样的头衔,只可惜了绮言那个孩子,明明曼珠沙华花叶无处,却非要逆天而行,爱上自己不能相爱的亲姐姐,这段不伦的爱恋是不被允许的,终究又是一场悲情。
“想要说情吗?“仙子冷冰冰的瞟了兰岑一眼,呵,原以为是同等孤单的一路人,没想到被摆了一谱。
“只是因为是自己的亲妹妹就这么关心吗?“兰岑笑了笑,带着狡黠:”温柔的你,却只能用冰冷无情包裹自己。浮生绮陌,你和我,是一样的吗?“他显然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甚至和他一般无情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看待‘爱情’这个无缘的词,这个神圣不可得,也不可有的词。看着绮言一次次为她而流泪,为她而疯狂;玉瑶一次次因她而怒,这样神秘莫测的女子,掌管万物轮回的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迷。
“哼,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浮生绮陌冷冷笑着,假装不认识吗?这点小把戏······如势躲过迎身前来的兰岑,一身艳色红衣,轻轻一点,挥成漫漫妖红。风吹花动,花色骤变。转眼之间,已是遍野的曼珠沙华。佛说佊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这些是否太过轻浮?”
“求,而不可得······吗?”兰岑轻轻扫过那原为洁白的艳红,美得那么不真切喃喃的轻声一念:梦里花醉,求而不得。倒是个有趣的人······“那仙子是否认了?”
“既为佊岸,就应知远近。因果明明自有注定,何必强求?求之不得,何必逆天而行?终归是花飞花落间转瞬即逝。”再次挥袖,艳红竟恢复如初般淡雅,媚眼拂过如画般兰岑伫立之影,笑的凄婉“你此言此语,我定会铭记于心,倘若来日相见,我所言依旧如初。”说罢,便飘然点足顺风而去,火红的背影渐行渐远,丝毫不曾有一丝留恋。
默默地望着那离去的背影,没有表情装饰的脸颊上第一次出现了点点实意,难道真的是你吗,我命中的大劫。回头看了一眼无声息的来者,露出了玩世不恭的形态:“怎么,叔叔你是看上她了?”
“你应该懂得我们一族所要的大义。”来者看了一眼兰岑,露出了作为亲人的温柔:“不需要我的提点吧,你这样做,也是为了绮言,对吗?”
“你还是不懂我啊。”兰岑望着来者“叔叔,是你为了玉瑶吧。”
“哈哈哈~~~玉瑶是我的,她也是我的,你们都是,等到我君临天下的那一天,这万物的制度,也该由我而换。你明白吗?我的侄子?”
“额······”兰岑从梦中醒来,又梦到这个了吗?这念,终究是放下啊。否则也不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事了吧。自嘲的笑了笑,便起身穿衣,和煦的阳光照进,一如当年的格局,只是缺了点什么不一样的韵味。轻轻起身,这房间里的人与物,显得与现实格格不入,并不是简洁的日光灯,也不是豪华的钻石吊灯,而是金丝烛。纯中国古代式的格局,在这经济发达的年代,美得竟像从国画中活生生的展现出来般。而他,也像变了一个人。就寝时从不穿上衣的他,墨色的发随意地散着,不是近肩,而是一泻千里的长直发,丝丝缕缕的缠绕着,映着肌肤更加雪白,配上起床时的朦胧感,这样风味的美景,怕是任和一个人,也会为这美所倾倒吧。
慢慢的把发捋起,明明看若消瘦,内却是恰到好处分部均匀的肌肉,赏心悦目的美感。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肩,嘴角又是一阵苦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吧。
本应光洁的后肩,却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坑洼的伤口暴露在外,新肉仿佛长不齐似的,总是再快接近愈的那一刹那又自动撕裂开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依旧如当年那般蚀骨的疼痛。每一次的撕裂,就是毒性的再度发作,愈合的时间短暂,但疼痛的时间却漫长。若不及时清理溢出的毒素,日久天长,恐怕就会废了这一身的修为。
这是她的怨念,亦是她的诅咒。
“又痛了吗?”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身蓝衣映入视线。不合时宜的长袍拖地走来,但在这古色古香的房间,确是溶于此地。如水般清澈的淡蓝色眼眸望着兰岑,伸手覆上那刀伤的最深处,指尖一用力,五指竟深深地嵌入肉里,痛的兰岑一声闷哼。
滴滴黑色血液滴了下来,洁白的被单上不一会儿便染上了异色的妖娆。
“好了。”蓝衣抚了抚伤口处,松了手。血淋淋的肩膀上竟恢复如初,丝毫不见过有过指印,那条凹凸不平的疤痕,也不似刚才般深黑,显出它原本的样貌,伤口不长,却是用了十足的狠劲。从后肩,划到尾骨。蓝衣皱了皱眉,表情担忧。“周期又加快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样不急不慢,就不怕······“
“怕什么?我意已决,是非成败我又怎会在意?”兰岑看了看蓝衣,“倒是你这般变化,能找得到吗?”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她。“轻轻瞟了一眼自己的一身古装,千年前这种装束,现如今却成为‘古董’这般的玩意。现代人的思维,呵呵,要不是一族怜悯,人类又怎能发展到今天。,白净的脸庞上那灵秀的蓝眼睛,如宝石般熠熠生辉。但以不是孩童模样的他脱了那份稚气,取而代之的,是那份历经人世的沧桑。蓝衣笑的牵强,渡步走到桌边倒了一碗茶递给兰岑。似乎有一些难言之隐,但那一瞬间的寂寥仿佛只是过往云烟,转瞬即逝。又调侃的眯了眯眼,露出狡黠的光芒:“你背叛的这样彻彻底底,虽然你是他的亲侄子,但难保他会对你做什么,你是找到了,但他呢?那时,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管他对我怎么样,我已经错了一次了,不能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从那一天起,我们就以断绝关系了。”兰岑目光缥缈,小小的失落感和哀伤:“他从来没有把我当过是他自己的亲人,我只是他手里的一颗可留可弃的棋子,从来没有为我着想过。”说着,又看了一眼蓝衣“你真是幸福呢,竟然被这样一个只爱自己的人喜欢着。”
“哈哈哈······”蓝衣笑的狂野,很长一段时间才停下来“不要和我讲这些没用的,你是在讥讽我没用吗?还是说我太可怜呢?“调息了一下气息,才渐渐缓和下来,自顾自的抿了一口茶,待口中的茶苦味消散之后,又担心的望了兰岑一眼:”这几日复发的厉害,你最好别见她了。“
“嗯。”兰岑知道,这是若不积累体力,到那时根本无望搬局,不是自己不相信他人,只是世道险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有的来龙去脉还没有捋顺,怎么会这么平坦?心里影影明白,这些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只不过这个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总是好的。
“那就好。”蓝衣放下茶杯,盖上兰岑未接的现已冷却的茶,走了出去。
“玉瑶。“兰岑叫住了他。
“嗯?“
“事情不要做得太过,毕竟,他对你······”
“放心啦,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玉瑶笑着离开了,只留下远去的背阴昭示着他在世间的存在。房间里依旧如前,只剩下兰岑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独自望着满园怒放的兰花,美得仿佛那么不真切,如梦般迷茫,似不经意间在指尖繁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