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城市,尽管还是初冬的早晨,却意外的有些寒冷。一阵微风带着冷冷的寒意扑面而来,让人免不了一阵颤粟。马路上不断呼啸而过的汽车卷起的尘土和尾气被融化在灰蒙的雾色中。马路两边的木棉树萧条的树枝上只挂着几片随风摇曳的枯叶。
树下人行道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人,有神色匆匆、朝气磅礴的上班族;有嬉笑打闹、年轻稚嫩的中学生;亦有步态悠闲,悠然自得准备去喝早茶的老年人。忙碌与悠闲的完美结合便是z市这座城市惯有的特色。
只是这样寒冷而阴霾的天气如同杜苏苏此刻的心情。
八点一刻,12路公交车准时自西向东缓缓行驶而来。找到一个靠窗位置坐下,把头轻轻靠在玻璃窗上,杜苏苏便一直处于这样一个呆滞的状态。或许连她自己都还没缓过神来,自己昨天竟然会答应和李明轩离婚。仔细想想不免又有些自嘲,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牢不可破的婚姻,却不想也如此不堪一击。
车窗外闪过的景象就如同脑海里不断划过的片段,竟然那样清晰明了。
还记得一个月前,当李明轩亲昵的搂着一个陌生而妖艳的女子,不期而遇的闯入杜苏苏的视线内时。没有人能体会那时杜苏苏整个世界刹那间轰然倒塌的感觉。她从未想过这个和自己从大学至今,已相识相恋八年的人,有一天会背叛自己。那种感觉就像从天堂的云端突然掉入地狱的尽头,又如同明明六月天却仿佛置身在寒冬腊月。
八年的时间,他们跨过了“七年之痒”,却终究敌不过人心的幻变。是他们感情不够牢固?还是人心不够坚定?或许谁都无法参透。
彼时的杜苏苏,压下内心瞬间涌上的震惊和愤怒,缓缓走向对面那个原本应该在上海出差的人,而此刻却温柔地搂着另外一个女人悠闲地逛着超市。当她站在李明轩面前时,他只是有一丝愕然,却并没有杜苏苏预想中的慌张和不安。杜苏苏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
也许是被杜苏苏盯着太久,李明轩眼神开始有些闪躲,“苏苏,我。。。。。。”“不用说了,我明白了。”视线从李明轩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转移到他仍然放在那个女人腰间左手,尽管杜苏苏不愿相信,可有些东西却顿时明朗清晰。杜苏苏不得不承认李明轩还是学不会撒谎,哪怕只是敷衍也终是做不到。
这样诡异的气氛,让李明轩怀里的那个女人带着狐疑的眼神来回打量着她和李明轩。不,确切的说那应该是“女孩”,即使浓妆艳抹却也掩盖不了那青春洋溢的气息,而这正离杜苏苏渐渐远去。正是这样的认识让她有些胆怯,在年轻面前,自己早已溃不成军。
握紧近乎颤抖的双手,迈着沉重的步伐,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却苍白如纸。在与李明轩擦肩而过际,杜苏苏顿了顿足,撇头看向李明轩,木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曾有过的倔强,“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说完这句话杜苏苏便毅然决然的迈开步伐,她固执的没有回头,所以她没有看到李明轩低头那一瞬间眼底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两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似乎也拉开彼此间心与心距离。
从超市出来,杜苏苏有些心神恍惚的走在马路上,差点迎面撞上一辆汽车,好在司机及时刹住车。惊魂未定的杜苏苏低头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匆离开,也没有去看司机是否气急败坏。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时间内,李明轩回家次数简直屈指可数。虽然李明轩不在家的时候还是会和往常一样告诉杜苏苏自己的行踪,可是经过那件事,杜苏苏不可能再傻傻相信他真的是在出差,这样的借口,现在在杜苏苏看来是却那样的苍白,甚至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李明轩中间回来过几次,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当它不存在。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对那天的事都闭口不提,李明轩不说,杜苏苏亦不问,这似乎是两人这么多年保持下来的默契。只是两人在同一间房子里,吃饭、睡觉、各怀心事,没了往日的甜蜜和温馨,有时候甚至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气氛说不出来的压抑。
时间总是容易消磨人的热情,也许多年以前她会痛哭流涕,然后追根问底,只是现在她早已没了这份心境。就这样僵持了将近一个月,或许是累了、亦或许是倦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杜苏苏想了很多有关她与李明轩两人之间八年来的点点滴滴。有过欢笑、有过哀愁,也有过小吵小闹,但大体总是幸福多过烦恼。只是那样的幸福在此时杜苏苏的眼中显得那么讽刺和奢侈。
在两个人的感情中,注定需要一个人先付出或妥协,如果说这么多年都是李明轩在付出,那么这一次就让她妥协一次。或许有些许不甘心,只是走到如今的地步,这样毫无意义的僵持,不过是相互折磨,对谁似乎都没有好处。
就在昨天晚上,杜苏苏终于做了决定,她毫不迟疑拨通了李明轩的电话,没想到对方很快就接通了,“苏苏?”李明轩有些意外杜苏苏的来电,这是这段时间来杜苏苏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我们离婚吧!”杜苏苏尽量简短而不带任何情绪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电话那头有了片刻的沉默,然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李明轩清朗而略带暗哑的声音,“好!”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却仍是让杜苏苏心口一凉,也许李明轩一直就在等自己先开口吧!“找个时间我们把手续办了吧!”不等李明轩的回答,杜苏苏便匆忙的挂断电话。
她怕自己会后悔,她怕自己会不忍心舍弃这么多年的感情,有一瞬间她也有想过去挽回这段婚姻,可是自尊心却又不容自己去后悔。况且她也没有强大到可以当做没发生一样继续延续自以为是的幸福生活。委曲求全的爱情或婚姻终究是卑微的。
“xx路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从后门下车,下一站。。。。。。”或许是陷入了回忆,亦或许是心不在焉,随着公交车报站声音的再次响起,杜苏苏突然惊醒,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坐过站了。赶在车门关上的前一秒,杜苏苏急忙下了车。
懊恼的拍了拍头,看了看四周,这里离上班的地方并不远,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是吐掉心中那压抑许久的郁结。杜苏苏低头看了看手表,好在时间还早,便决定抄近路走到单位去。走在清晨的街道,微风夹杂着冬日里的一丝冷意迎面扑来,让杜苏苏本来有些郁结的心多少有了些许清明。
来到公司的门口,杜苏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情绪,努力让自己和平常一样。发生那件事以来杜苏苏没有和常人一样无理取闹、撒泼打滚、誓不罢休,反而出乎意料的理智冷静。杜苏苏并不想刻意隐瞒自己的现状,只是她从来不喜欢让自己的私事影响工作,更不希望自己的事情成为大家的饭后茶点。毕竟“小三、外遇、离异”这样的话题,尽管不新鲜,却也足够让人津津乐道。
电梯很快来到五楼,五楼转角处的财务部便是杜苏苏工作的地方。杜苏苏当年大学毕业,因为爱情、理想,便选择继续留在这座城市。从大学毕业至今,不知不觉,已经六年了,六年的时间,让她从当初的一个打杂的小会计到现在的财务组长,从刚毕业时的单纯懵懂到如今成熟理智,现在即将从幸福的人妻变成“下堂妻”。
人生真的就像一部戏,剧情精彩纷呈,结局却也变幻莫测。哪怕就算你是这部戏的主角,却也无法掌控剧情的走向。
像往常一样保持自然亲和的微笑和每个同事完打招呼,便开始一天的工作。杜苏苏所在的财务部,除了精明能干的部长杨贤宁,包括杜苏苏在内一共五个人,三女两男。两名男同事,有些高大粗犷的是王浩,典型的东北人;鼻梁上架着一付眼镜,略显斯文的叫余阳,两人都比杜苏苏进公司晚两年。
另一名女同事王子凌是去年刚毕业进来的,长相甜美,活泼开朗,而且是杜苏苏的学妹,所以一直和杜苏苏比较亲近。有时候杜苏苏看着她就会想到曾经的自己,那样充满无限激情和活力。
最后,是和杜苏苏同时期进来的李茵。说起李茵,就多少让杜苏苏心里有点疙瘩。本来因为和杜苏苏是同期,所以两人比较亲近,但两年前,选举组长一职的事,却让两人开始心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