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青坐在庭院中,原先这里凿了一处池塘,如今天气渐暖,荷叶初生,碧玉盘似的伫立在水中随风轻荡,又让人移植了几住海棠梨树桃树之类的种在池边,姹紫嫣红的庭院里开的十分热闹。
翠金从外急急走来道:“快到了,姑娘咱们这就去吧。”
嗯了声,起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不住问道:“去叫爷了么?”
“去了,去了,去铺叫了。”
“好。”就等他来了,她今日要看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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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跟着姓吴的婆从后门小心翼翼进了宋家的宅邸,躲躲闪闪的尽挑偏僻的小走过去,宋爷每天早上出去,差不多到要到响午时候回来,她特意装扮,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裙衫来这里会他。
两个人鬼鬼祟祟从花架下走过,按着说好的了,在这等上一会,爷回来,吴妈就带她去爷的院,到时候就能见到了!越想越兴奋,口中的话也多了起来。
她一边贪婪的观察偌大的宋府,一边问道:“爷是住在哪个院的?吴妈,要不咱们去爷的的院里面等候着。”到时候他回来乍见了她,定然十分惊喜。
吴妈紧紧盯着前面的的,就怕出现家中的熟人,认出她身后这位一脸媚态的女不是宋府的人,绕过一颗柳树,前面不远就是爷的书房,他回来都会先去书房。
吴妈正要回头跟她说话,就听前面不紧不慢来了脚步声,她一惊不由去看,这一瞧,将她的魂都要吓飞了。
“,奶奶!”吴妈蜡黄的脸顿时扭曲出要哭的笑来,奶奶怎么会在这!!转身想跑也来不及了,奶奶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刚才怎么都没瞧见。
身后紧跟的芝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絮絮叨叨说着撞在吴妈身上,就见吴妈猛地拉着她让开给前面的人过去,她暗暗心惊心道这肯定是宋府里的主,不由拿眼偷偷去看。
二八年华的少女,华服盛容,一头鸦青秀发浓云一般挽成宝髻绕在脑后,环佩叮当,香气馥雅,是已婚妇人的装扮,,正垂着眼从她身边经过,只看到她挺直秀气的鼻梁跟莹白的面颊。
,奶奶?是爷的妻?!刚成亲时芝兰听宋爷提起过他的这位妻,口气里满是厌恶。
原来是长这个样,她正偷偷打量着,冷不妨已经过去了的奶奶突然回头,一双眼直直看着她的脸,嘴边扬起一抹淡漠疏离的笑。
“刘芝兰?”
刘芝兰顿时呆住,脑中嗡的一声,好半响才啊了一声道:“奴,奴家见过奶奶。”
那目光轻轻朗朗夜空星辰一般迎向她的脸,对着那干净清澈的双眼,那样的姿容,那样的气,她便生出一种自行相秽的感觉来,于是垂下了满是脂粉的脸。
夏慕青也在打量她,杏眼桃腮,柳叶眉,双目顾盼间有些媚意,还真是符合宋之问的眼光,她缓缓转身道:“跟我来。”
刘芝兰惊的呆住,不由自主去看身边的吴妈,吴妈早就吓的面无人色,她把外面的暗娼领到家中,还被奶奶抓个正着,这,这,这……
夏慕青看着前方淡淡道:“吴婆,你明日就不用来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到账房那领了工钱回去吧,我也不多责怪你。”
“谢,谢奶奶。”她在灶房里做事,有的是油水可捞,这些夫人小姐少爷的,平日里哪吃的了那么多,饭菜点心不知道往家里偷偷拿了多少,此刻见奶奶一句话辞了她,心惊肉跳的慌不迭的回了话撇下刘芝兰速速离开了。
余下刘芝兰僵僵立在柳树下,夏慕青也不看她,神色冷淡朝前缓缓走去,刘芝兰舔舔了嘴,无助的看了看四周,翠金站在一边冲她一瞪眼喝骂道:“奶奶叫你走!还不快点走!拿什么架!什么东西!”
芝兰忙战战兢兢跟了上去,两条腿似不是自己的一样跟着前面几人一双眼仍是不住偷瞄四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上的景致看的她是目不暇接,不由暗暗咂舌宋府的阔气堂皇,妄想自己能有一日住进这豪华气派的大宅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奶奶在一处开阔的地方停下,四周俱是海棠樱花,浅粉嫣红的花开满园,触目所及都是娇艳美丽的花朵,花瓣絮絮地随风飘落,幽香暗生,画中景色一般。
这里似乎是什么花园,她底气不足的站定,搓着双手干笑道:“奶奶将奴叫到这里是?”
夏慕青立在海棠树下并不理会她,皱眉问:“回来了么?”
翠银一溜烟的去了,不会儿小跑了回来:“到前厅了,马上就过来了。”
刘芝兰在一边竖起耳朵听,马上就过来?谁马上就过来?爷么?她心底一丝窃喜,抚手理理头发,顺顺裙摆,又站直了一些,翠金在旁看她搔弄姿故作姿态,不由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嘁的声转开眼。
宋之问刚一回来在二门处就被木莲拦住,说是奶奶在海棠苑等他,他疑惑的看了木莲一眼,夏慕青找他能有什么是?还这么急?
想归想,人还是去了,海棠苑在宋府的东南方向,建在归燕轩的南方位,他一边想一边过去了,经过一排垂柳,翠绿的新叶像团朦胧的雾气一样轻轻笼在树干上,几丛笔直修竹立于屋角下,墙头一枝合欢树伸出枝桠,鸟声清脆,这大好天光,天空干净的近乎透明。
夏慕青约他在花苑里见面,这算不算是幽会?突然觉得眼中所见一切都无比美好,就连脚下的几根抽芽的狗尾巴草都那么耐看,嘿嘿傻笑了两声,脚步轻快的的进了花苑。
满树瑰红的垂丝海棠,娇娇弱弱,颤颤巍巍垂于枝头,新叶舒卷,这般的景致下,树下立着的身材高挑纤细的美人。
水绿色的宽袖短上儒,袖摆压绣团花纹,两只碧绿的玉坠拇指大小悬在袖摆,其下是涂白的穗,细腰用一束织锦暗纹腰带缠住,更显细腰楚楚,不堪一握,绯色长裙盈盈而立,两根鸦青色丝绦垂至脚面,随风轻动。
他暗暗一惊,便想去看这盛装雍容的美人是谁,待看到那张脸,心头更是猛地一抖,瞳孔瞬间放大,满头乌发浓云一般绕在脑后,金花翘叶牡丹别在脑后压住发髻,两朵穗花簪在额前,余下两只荧光烁烁红宝玉坠贴在白玉一般晶莹的脸颊上,微垂着脸,露出一截皓白的脖颈,唇点胭脂,眉扫青黛,眼尾上挑,睫毛纤长。
他咕的声咽了口唾沫,他从没见夏慕青这般玉容富丽的装扮过,在他面前她一向穿的素净,结婚那天是盛装打扮,他却没心思去细瞧,拿着背脊对着她,以示对这门亲事的不满。
唯一一次郑重其事的打扮还是穿的男装,披着他的狐裘,不伦不类的打扮,狐裘油光水亮,雪白蓬松趁着干净清爽的眉目别有味道,却不曾想她也有这般夭桃浓李的娇艳模样。
往前轻轻踏了一步,夏慕青便转过头来看他,那双眼,春风一样清朗舒和,干净剔透,他呼吸一顿,轻咳了声,突地想起自己的身份哪能被她诱惑的忘形,皱眉板脸道:“你将我找来做什么?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夏慕青眉稍动了动,裙摆蹁跹转过身在软凳上坐下:“倒不是我找你,我只是帮旁人找你。”
“谁?夏慕青,你别跟我搞鬼,我告诉你一件事,哼,我前日在我舅舅家可是将你好一顿夸赞,你应当好好想想怎么感谢我才是。”
“夸赞我?”那真是难得,“哦,那谢谢了,没丢我的脸。”
他瞪起眼:“什么话,是没丢小爷我的脸,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那好吧,回头好好谢谢你。”
宋之问这才满意的笑:“这还差不对,谁找我?”
芝兰在旁看他们夫妻一来一往的说话,宋之问从到了这里眼就没能离开奶奶过,压根都没注意到她,怯生生开口道:“爷,是我,奴是芝兰。”
“芝兰?”宋之问朝她看去,这才看到她,不由大惊道,“你怎么在这??”他狐疑的看向夏慕青,夏慕青面无表情端着茶盏喝茶,看她做什么,关她什么事。
刘芝兰带着哭腔道:“爷许久不来,芝兰便,便……”
话没说完,宋之问不耐烦挥手道:“谁让你来的?”他还是正月的时候去过刘芝兰那,她今天要是不来,几乎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不由想,好像上次跟他说过,芝兰姑娘托话让他去的,当时他怎么说的?把房租给付了?还是送些银过去?记不大清了。
芝兰嘴一扁哭几乎要哭出来,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柔声道:“爷,奴真的是日思夜想都想见着您,您为何要对奴这般,奴的真心都付给了您,不求名分,您能来瞧瞧奴就行了。”
当着正妻的面她这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说出这般思念成疾的话,寻常良家是万万不会这般不知羞耻的,她一介暗娼,不知见识了多少男人,宋之问相貌好,出手又阔气,刚才进了府,更是眼界大开,打定了主意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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