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醒来,洛儿恢复得很快。
“蝶姐姐,喝药吧。”
居宝将冷热适宜的药端了过来,放在桌上,又将洛儿扶起:
“一刻钟后才能喝粥。中午可以吃些软烂的饭菜了。”
居宝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小圆脸,荔枝眼,两眼比常人要亮几分。虽然少了几分秀气,却显得很机灵。
此刻微微笑着,翘鼻皱着,很可爱。
“居宝,谢谢你,辛苦你了。很高兴认识你!”
“姐姐,你说这话好奇怪哦。照顾姐姐是应该的。易大人来的那日,吓死我了,幸好秦大人及时赶到。”
“师傅对我好了,口齿也十分伶俐。”
“要教导人的。”
“哈,被我逮到了吧?说我什么坏话呢?”
秦大人端丽、两眼清澈,身穿柳黄褥裙,梳了朝云近香髻,只简单簪了两朵珠花,一支玉簪。
凑近细看洛儿脸色:“今日又好了很多。”
“师傅,让您费心了。”
洛儿真诚道谢。在这个明哲保身的宫禁能得一人拼死相护,这是什么好运道啊!
“你这孩,既然叫我声师傅,为你费心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那天以为你醒了就没事了,没想到说了两句话又晕了过去,一张脸完全没有血色,冷汗将中衣都浸湿透了。”
洛儿不好意思地挠头:“那是急的。您为了徒儿跟易大人针锋相对,徒儿着急了。万一他迁怒于您怎么办?师傅,您得答应徒儿,以后别再为徒儿冒险。”
“傻瓜!”秦大人点点她的额头:“这次你跌落水里本来不该受如此重的伤,可你运气不好,偏偏磕在水下的假山石花上。陛下命工匠在水下雕了各色石花,本意为水榭增色,没想到..算你命大。”
“那么,我是怎么掉进去的?”
秦大人疑惑:“不知道。后娘娘寿辰在即,预定要转八十圈,平日练习你都转足圈,谁知你会突然往水榭栏杆扑过去,翻身掉了进去。”
“那可真是倒霉!栏杆很矮吗?”
秦大人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是不是头还痛?宋医女说过,伤势痊愈后短时间内记忆力还是会受到影响。”
“呃,是有点影响。若栏杆矮,我应该是跌进去;若及腰,翻下去也可能。”
“及腰。”
洛儿点点头:“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你怀疑什么?”
“我就这么一想。心里没底,能怀疑什么?不过,谁由此事获利最大,那么此事至少与她有关联。”
“安心养伤吧,别想多,这些事交给宫正司查去。歇着吧。”
身为女官,事务繁多,可秦大人每日都会来看望洛儿,看她有什么需求,一一补足。
隔日午睡刚起,一名瘦高个的女走了进来。
女二十**岁,青色医袍,黑亮的长发在脑后用根银簪挽着,没有多余的饰,显得干净利落。
居宝端来热茶:“宋医女来得不巧。我们这里好茶用完了,就剩些茶沫了,你将就着用。”
宋医女笑了,语气透着熟稔:
“小丫头这几日没事就练嘴皮了吧?别说茶沫,就是白水,我也高兴。”
放下随身小药箱,微笑着对洛儿道:“看起来精神不错,有力气坐起来,很好。”
洛儿微微欠身:“宋医女,这段时间劳烦你,救命大恩容后报。”
“职责所在,不用多礼。我先切脉。”
宋医女轻挽遮住手指的衣袖,在居宝端来的腰凳上坐下,让洛儿将手放在脉枕上,右手搭上洛儿的腕脉,微眯了眼。
待诊过脉,又让洛儿伸出舌头查看,方放下衣袖,盯着洛儿的面色沉吟半晌。
居宝有些着急:“宋医女,是不是蝶姐姐状况不好啊?”
宋医女回过神来,安抚一笑:“当日我就说过,只要醒过来这条小命就算保住了,很快就能痊愈。蝶内人元气大伤,面白无华,脉若浮木,细小而涩,中气不继,明显气血不足,气滞血淤之象。”
洛儿慌忙道:“可能调养?”
宋医女点头:“自然能。只是你年纪尚小,用药不能陡,否则,药性过大难免有损肌体,伤了根本就得不偿失了。”
“我相信宋医女,烦你开方吧。”
居宝拍着小胸脯:“你那脸色,吓死人了。”
宋医女没好气地退她:“就你急!医者治病治不了命,命得以保全,就安心疗养吧。除了按时服药,适量进些补汤,走动走动,还是必须的。”
居宝有些忧虑:“进补汤会不会长胖?”
“不要油腻,加些药材煲药膳,事半功倍。”
“宋医女,你放心,我听你的,一定认真服药,好好补养,不辜负你的尽心救治。我不怕胖,若没了健康,没了命,什么都是空的。”
宋医女眼中闪过欣赏:“蝶内人是个通透人,也是个坚强的人。几次危急,哪怕神智不清都不曾放弃生命,是个有福缘的,不枉后娘娘一番恩赐。家祖说过,珍爱生命者,值得医者敬重。你放心,照我叮嘱的做,一定能象以前一般跳舞。”
说罢,取出笔墨,拟了两张方:
“我开了日的药,写了两张方。一张是早间和午间的药,饭前一刻钟服;另一张是晚间服用的,我加了安神的药材,饭后半个时辰用。休息得好,才有利于肌体复原。”
又另写了一张:“这是近半月可用的种药膳配方,切记不可私自胡乱搭配,否则与我所开药材相冲,可就害了自己。”
千恩万谢地送走医女,洛儿让居宝扶着下地遛了两圈。
心慌气短,脚下一软,又倒回床上。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可不是逞强就能迅速痊愈的。
不过,循序渐进,总会有效果的。
这样过了几日,也不知道是锻炼的效果,还是药的效力,洛儿围着床榻走上十来圈也不会觉得头晕乏力了。
“居宝,很久没出门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
居宝刚整理好屋,拍拍手:
“好啊,我给姐姐拿件披风吧。”
打开衣橱,拿出一件绛紫薄披风给洛儿披上:
“这是秦大人的。虽然不厚,却很柔软舒服。”
两人走出屋,洛儿不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吸了口气:
“纵是笼中鸟,也想呼吸自由空气。”
“姐姐,你说的话什么意思呢?”
“就是,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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