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水家兴脑补过后,立刻怒了,“这臭娘们儿!每每骗我说家里没钱,却不知存了多少私房钱,买成绸穿……看我回家不打死她!”
张氏紧紧的抱住他嗔道,“混说,钱不钱的有什么要紧,打死人可是要偿命的,你这不是要让我心疼死么!”
水家兴一愣,顿觉心底涌出股股暖流冲击着胸膛,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等他出声,张氏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口中幽幽道,“我是个命苦的女人,本想着这辈就这么不死不活的过吧,却偏偏遇到了你这个冤家。我也恨过怨过,为什么不早些个见着你,你未娶我未嫁,我们便能够堂堂正正的成亲,快快活活的过一辈……我又想,既然老天没那么安排,便是没缘份了,不如各自分开,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可我这心里又疼的很,一想着再见不到你,就觉得还不如立时死了干净!”
“实话不怕对你说,我迟迟不应你,不是怕做小,我是怕我进了门,你几时又想起你和她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和好如初,那我,我怕是真活不了了啊!”
耳边听着张氏低低的呜咽声,水家兴难以形容心里的激情涌动。
原来这妇人如此的真心相待!
可以为他生,为他死!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情感,抱着妇人柔软的身体,只恨不得将自己和她揉作一处。他喃喃的表白着,一时说这辈再不碰旁人,只有她一个,一时说她必须嫁他,只能嫁他,他要她风风光光的做他的娘……总而言之,什么顺耳说什么,发尽千般誓言。
虽然清楚男人在床上发的誓多半不可靠,但埋在他胸前的张氏还是微微勾起唇角,两人又歪缠了一阵,她终于期期艾艾的说出镇上发生的事。只不过做了些小小的改变,水秀秀那番话被她解释的更直白,然后安在了许氏身上。
她一脸忧伤又迟疑的道,“她们容不下我的,进门的话以后还是休提了,我名声坏了不打紧,只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便罢了。”
她越是退缩,水家兴便越是觉得战鼓需高擂,他恶狠狠的道,“月儿,你别怕,我一定会休了这个恶妇娶你!”
“可水家族训……”
提到族训,水家兴突然想起亲叔叔水家族长水庆山那张严厉的脸,他忽的沉默下来。
水庆山曾道,他若再打许氏让她闹出事来,非要和离或是自请下堂,甚至义绝,那他也就不用再在水家村呆了。这个威胁不可谓不严重,在水家兴看来,被逐出族,如同树被挖了根,活着是孤单影只,死了是孤魂野鬼,肯定是怕的。
他烦燥的叹着,不知要如何才能摆脱许氏。
张氏见机轻声道,“能不能把许姐姐送去别的地方过活?族长那里兴许以为她跟人跑了,自然不会再反对咱们,只是于你的名声上不大好听。但我瞧她对你只是平平,提到你也不见喜色,没准儿她自己也是愿意的!”
水家兴抓头的手一顿。
听第一句话时,他的反应不是“不行”,而是“送走了她肯定还会跑回来”!
他下意识的觉得许氏是离不开他的。
可当他听到张氏最后一句话,又回忆起这一阵发生的事,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受伤时,那贱妇已经翻脸无情了啊!
天天除了野菜还是野菜,她帮别人做工得的钱虽说帮他还过几次赌债,但早也该还清了,偏拿这当借口,对他冷若冰霜不说,连正经饭也不给他吃。要不是这样,他又没喝酒,也不会拿碗砸她,结果她又找她兄弟来,还想和离……
和离不成,她这是不甘心呐!
当着他,她答应让月儿进门,假作大,实则是想报复他!
她肯定都盘算好了,先把人弄进门,再趁他不在,日日折磨月儿!
她就是见不得他好过!
亏他还觉得她性和软,真是个贱人!毒妇!
水家兴越想越气,身都崩紧了。
张氏不知就里,还以为他舍不得,脸上就是一沉。
屋里没点灯,男人自然没瞧见她怨愤的神色,她暗暗气了片刻,骂了一肚的窝囊废,又用柔媚的声音道,“你既不愿就罢了,只当我没提过,我也是……”
水家兴突然打断她,咬牙切齿的道,“月儿,她真的是去布店买成绸,还对你说了那番话?”原来他自顾生气,压根就没听到张氏说了什么。
张氏默然片刻,轻叹了口气,“你这是不信我吗,既然如此,我不怕同她当面对质。”
她料定水家兴压根不会这么做。
果然,男人忙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没想到这妇人外憨内奸,竟是骗了我这许多年!”他长长吁了口气,“月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至于怎么整治这毒妇,我还是找喜再商量商量,他一向主意多,总要寻个稳妥法,既能出了我们这口恶气,又让她一辈别再回来才好!”
听他这么说,张氏心下大定,乖顺的“嗯”了一声,顿觉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喜那人,虽然是她亲弟弟,但也得说,那就是个天生狠心的货色,坏水一包一包的!跟他一比,张氏都觉得自己真是心善了。
张喜一直盼着她嫁给水家兴,好让他在水家村呆的更有底气。
如今,只要他帮衬一把,这事就成了。
他能不尽心?!
天快亮时,张氏终于睡着了,唇边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另一边的水家,许氏却没能睡个好觉。
她辗转反侧的在想秀秀对她说的话。
秀秀说,今天镇上的事,张氏必会同水家兴告状。她还说,张氏未必愿意做小,多半会撺掇水家兴和离或休妻另娶。
她知道秀秀说的是对的。
水家兴以前没这个心思,但那男人一向没甚主意,被张氏那个狐狸精一缠磨,肯定会改心思的。
秀秀又问她,水家兴若是如此,她怕不怕?
听到这话时,许氏心里真正五味杂陈。
怕不怕……这话应该她问闺女吧,没想到反而是闺女像个小大人似的来问她!
她自然是不怕的。
她惟一怕的,不过是日后闺女说不上好婆家。
可秀秀也说了,她们能赚钱,以后会越赚越多,有钱了大可搬远些,到时谁也不识得,还不是她们怎么说怎么是。
许氏觉得挺有道理。
秀秀懂的事越来越多,更有了自己的主意。
她看着都开心。
可有件事,却是秀秀不明白的。
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还需过族长那一关。
水庆山……不会答应的。
到时,只怕糟心事更多。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护着秀秀,也护着自己。
秀秀那么小,不能没了她。
她得好好的,好好的,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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