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老姓能参与的娱乐活动少了,精神明匮乏。
尤其是村里。
除了下地,就是传闲话了。
水秀秀淡定的等待着。
上辈那些狂爱围观人肉的网民证明,绝大部分人的心里都能燃烧起熊熊的八卦之火,最欠缺的是火种!
而现在,水家村的火种已经来了。
这些天地里的水稻收的差不多了,脱了壳晾上几天就能装了,人们不由的更加放松身体,活跃精神。
一如水秀秀所料,水家兴勾搭上了隔壁村小寡妇的事,根本没用两天就大范围传开了。这次人们不再用不确定的口吻了,而是已经开始猜测这两人肯定勾搭好久,今晚是不是还会去,甚至,那小寡妇是不是很风骚,床上功夫十分了得,这些问题了。
以至于连水庆山都听到风声。
不过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到底是侄不是儿。
他可是仁至义尽了,对方死活不争气,能怎么样?只心里确实厌烦透了这个能惹事的货!
许氏这阵很少出门。
她在家绣香囊绣的十分起劲。
第一批十个香囊已经托人送到了镇上的铺里,拿回钱来,除了塞给帮忙的人十钱,买布两钱,净赚一十八!这也就五天的功夫,抵她过去一个月赚的,搁谁也难掩喜意。
得了甜头,她更用心了。
去杂货铺扯了几块好布头,开始下一批。
但水家兴的事,她还是知道了。
在村里的“好心人”来告知之前,水秀秀已经提前说出了部分真像,譬如她跟踪了水家兴的事。
许氏默然了一阵,便揭过去说起了香囊香粉。
水秀秀看她的样,总觉得她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也难怪。
好歹做了十余年的夫妻。
知道她不好受,不过水秀秀还是继续打预防针,“现在这事传的人尽皆知,想必他是要回来发脾气的。我从今儿起不出门了,守在院里,要是他回来了,娘你一定做好准备!”
屋门边放着粗粗长长的棍,所谓准备,就是它了。
除了把柄处,她特意在棍身上削出木刺,万一许氏力量不敌,想抢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氏哭笑不得,但眼里却有几分认真,“娘会的。不过这次,娘有别的想法,你等着看就是了。”
水秀秀心里一动。
“那就好。”她想了想,突然道,“娘,咱村里虽然没有,但听那些婶们说,外面有钱的老爷多得是纳妾的,还说那妾就同个物件,要圆要扁都是正室说了算,便是不喜欢卖了的也多得是,不知是不是真的?”
许氏微怔,随即皱起眉头,“别听她们混说,你一个小姑娘家更不该记这些,回你屋睡觉去!”
水秀秀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回屋拾掇她自己去了。
水家兴比她想的还性急,翌日傍晚就回来了。
果然怒气冲冲的。
只许氏不许她旁听,但水秀秀看她就站在棍旁,冷冷的看着坐在那里拍桌的水家兴,多少放了点心,悄悄转到门外的墙角站定。
屋内。
许氏悠悠道,“这种丑事传出来,该气的是我,你有什么发作的道理?”
“……你给我闭嘴!我在外面如何轮不到你管!”
“这种腌臜事,你以为我愿意理?了不起大家都闭门不出罢了,免得出去丢人!”
“你!”
“我又如何?难不成我还要答应你纳妾吗?水家村可没这先例,你祖上也曾是读书人,有训,男四十无方可纳妾……你离四十还早呢!”
屋里沉默了片刻,水家兴突然哼道,“可笑!你以为你还能生出儿?纳妾……对,就凭你不能给我生儿,我纳妾也是理所应当!”
许氏道,“纳妾?那可是要花银两的,家里无钱让你纳妾!”
片刻后,水家兴阴沉沉的道,“这不用你管!我告诉你,老老实实的做水家妇就罢了,旁的一率不许多管多问,若再生出上次你兄弟的事,就再不是能说说便放过的。你自个儿想罢,你爹娘惟一的儿要是因你进了牢狱,这辈他们都要恨死你,难道还指望他们能帮你作什么主吗!”
许氏长长吁了口气,“你只不再打我们娘俩儿,我自不会闹起来,别的,由得你……”
水秀秀没再往下听,踮着脚尖回了自己屋。
听这意思,许氏是同意他纳妾了,而水家兴自己也是这意思。
轻笑声响起在房内。
想的挺美,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
水秀秀这阵格外要交好的,主要是两个人,一个是水巧玲,这是在明,另一个是张进举,这是在暗。
为什么在暗?
因为他是个七岁的男孩,还因为,他是张喜的儿。
他爹是个同水家兴一样的赌棍,他娘早两年便受不了跟人跑了,只扔了儿在家。
水秀秀不知道更多,但看他衣服破烂烂的,连补都没补,个也小,脸上总是一股倔强劲儿,便知道他的生活肯定强不到哪去。
也因此,跟他搭上话,可比水巧玲难多了。
那小滑溜的很,有时好不容易碰到,水秀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跑没影了。
性,她很有耐心。
终于被她逮到一次,他晃晃悠悠、有气无力的走在村边,几次险险摔倒。
水秀秀观察了一阵才上前去扶他。
“你想做什么?!”不想,这小警惕性还挺好,明明一点力气都没有,脸刷白刷白的,还不想让她扶。
水秀秀也没在意,比现在的她还矮着半个头,这就是个小不点,计较什么呢!
她跟着他后面走了小段,才慢吞吞的道,“你……这是饿的吧?”
虽是问句,不过**不离十。
“可惜我也没什么吃的。”
她轻叹了口气。
这确是真的。
香囊虽然挣了点钱,但还了吴大夫的药钱,就所剩无几了,顶多是家里买点米,能喝上菜粥。
她见这孩根本没有往村里去的意思,便知道他倔强,不愿去讨食,想了半晌,她从背篓里掏出个秋葵递过去。
这其实是个果荚,长得有点像小黄瓜,闻着有股青香,但吃起来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哪怕用热水抄过也不行,糙的难下咽。但就用它做护肤的经验来看,水秀秀确定它吃了是对人体有好处的。
“虽然味道不好,但能吃,你要不要试试?”
张进举开始没接。
不过在他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地上之后,他猛的从她手里夺走了野秋葵,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
一气吃完,竟连个磕儿都没打,仿佛美味似的。
饶是水秀秀看得也有些呆了。
好吧,她觉得她是强过他的,好歹她还有娘,她娘弄的野菜虽然土腥味儿大了些,但好歹口感比秋葵强……
张进举吃完一个,眼睛微亮,终于开口道,“还有么?”
水秀秀怔怔的点头。
第二个、第个……足足吃了六个,张进举才停下。他试着挥了下手臂,看了她一眼,终于不再那么警惕,如同小红帽看大灰狼了。
水秀秀苦笑。
这小还挺敏感。
就这么着,两人算是认识了。
之后在村里便常常见到,主要是他找水秀秀,反过来,倒是不大容易。
水秀秀对这个状况并不满意,可一时也无可奈何。
只能是见到他的时候,主动帮他补过衣服一次,送香囊一个,如此而已。
水秀秀只好自我安慰,虽然进展慢了些,但好歹计划在一步步进行。
于是,在水家兴回家后的第四天,许氏差不多可以交货时,水秀秀提议道,“娘,这次我们自己送过去可好?我想去镇上看看呢!”
许氏本不想答应,可哪敌得过她软语恳求,再一想,来回一趟不过多半天的功夫,也算不得浪费。闺女大了,省得钱再添些好歹扯块象样的布给她做身衣裙……这才点了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镇上会遇上自己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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