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规一声轻笑,“荆少侠,自这入秋以来,夜里越发凉了,这宫墙上夜风吹得厉害,你还是早早歇息吧。”
闻言,荆夏暗下眸光,这便是连自己远远的瞧上几眼都不许了么?没来由的,他仰头一笑,淡淡的看向殷规,“我将鸢儿交给你,愿你好生待她。若是你负了她,我自会来带她走,让你再也瞧不见。”
“鸢儿她本就是我的,还轮不到你来托付。只是,如此,荆少侠这便是要走了么?”殷规凝了眉看向已经起身的荆夏,他眉间风采依旧,隐隐带了些许愁绪,此人非常人,不可久留,乱了鸢儿的心。
荆夏朝着殷规又是轻声一笑,“今日,我若是不走,不知晋国国主又该使出什么手段了呢。若是当初,你不策动西丹出兵,鸢儿也不至于落于此。”
他话音刚落,殷规眸中寒光闪现,他冷冷的看向荆夏,“荆少侠,有些话不该说的别乱说,有些事也别无中生有。人来这世间难得走一遭,又只有一条命,你何苦。”
话未说完,但是对面的荆夏已是明了,他依旧淡淡的笑着,“且不论,我日后能否有机会带她走,即便是我带她走了,你也奈何不了。就此别过,后会……看天意吧。”
看着眼前倏忽消失的身影,殷规袖中手掌蓦地收紧,此人便如梗在他胸口的一根刺,不除了他难以平愤。
只是,想到如今乱世战戈,鬼谷若是在这时候插上一脚,怕是不好收场。殷规便又收了心中怒气,只是那日后,他与北浅鸢在一起的时候更长了。
……
蓦地,怀中人儿一声嘤咛,殷规不由皱了眉看她紧皱的小脸,莫不是又做了什么恶梦了?他轻轻唤她,依旧唤不醒,正是担忧,北浅鸢却是睁了眼,双目无神。殷规心中大骇,这又怎么了?
片刻过后,似是被他的呼唤所唤醒,北浅鸢瞳孔中焦距慢慢拉拢。她侧头无力的看着眼前的殷规,凄惨一笑,竟是又睡了过去。身侧殷规担心她,竟是抱着她守着,一夜未眠。及至上朝的时间到了,他才念念不舍的起身离去。
只是,他一离去,床上的人儿便是睁了眼,北浅鸢想起昨夜所见,不由泪湿了脸。昨夜,她又做了恶梦,她梦见自己落了水,一同落水的还有别人。可是自己好像被人遗忘了,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身侧滑过,搂了别人上去。
之后的种种,她仿佛如亲身经历般,若是这是真的,那么他,是真的爱自己吗?北浅鸢不敢往下想,这几个月来,她了很多,她也看了很多。书里头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负心薄情,人心竟是凉薄至斯。
怡和殿的封赏,她后来也有听到过,她知道那算是君王的恩宠。那个常常在夜里伴着她的夫君,也会去别的女人那里过夜,而她开始离自己最初看的话本里的生活,越来越远。
待阿珠进来伺候,见她一脸的哭泣的痕迹,摸到她的手竟是冰凉,不由蹙了眉,“娘娘怎么的又做恶梦了?奴婢替娘娘打些热水来,赶紧的洗洗,仔细莫要着了凉。”
北浅鸢却是呆呆的仍由她伺候着,她不笨,她只是没怎么经历这人事,很多不懂而已。她此刻在想,如果梦里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该怎么办?
她不甘心,手下拳头拽紧,一如她从前在林中落入险境时那般的斗志。她不擅这宫中的阴谋诡计,她便想着,自己只要好好保护自己就可以了。于是,每每闲暇之时,她便是闭眼回想,曾经那位高人所教授她的东西。
日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年末,该是过年了。
殷规在宫中设宴,邀请了一众要臣,北浅鸢第一次过年,很是兴奋。可是当她瞧着迎面走来的河合兰之时,不由愣住了,这女人跟梦里的好像。
河合兰却是对着她温婉一笑,仪态纤纤的行了礼,“国后娘娘万福金安。”
北浅鸢讷讷的点点头,心中却在想着那日的梦。河合兰见她面上沉吟,也不再自讨没趣,自顾自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只是,坐的非常讲究,是以殷规关切的问了,“爱妃可是伤痛仍在,今日莫要饮酒,小心些。”
“谢过殿下。”河合兰柔柔一笑,本想再博得殷规的一丝恻隐。却哪知,殷规不再看她,转过头落在身侧空着的座位,皱了眉,这都快要开宴了,鸢儿怎么的还没来。
今儿是宴请朝中要臣,她虽然性单纯,可也不能失了礼数。他正想着着人去唤,北浅鸢却是盈盈上了前来,径自在他身侧坐了。
只是她一脸的失落,叫一众朝臣怎能不心有猜忌,众人面上的神色,殷规自是瞧在眼里。他不由皱了眉,拉了她的手,轻声问了:“今儿可是怎么了,瞧你一脸的不高兴,可是又使小性了?”
北浅鸢却是蹙眉摇摇头,依旧不肯说话,她脑里乱的很。她越是回想那日梦境,心中越是担心,若是,若是梦境成了现实。可是……她看向面前温柔的殷规,怯怯的问道:“你会罚我吗?”
“怎么会。你又想什么去了。”殷规只以为她是又打破了什么小碗儿,不甚在意,柔声哄了她,“今儿是年夜,你高兴些,莫要苦着一张小脸,让朝臣们看了笑话。”
闻言,她也只有点点头,弯了嘴角,甜甜的笑了,心中却仍是记挂着,那梦境里的事。她这番心不在焉,一旁的殷规自是瞧在眼里,却仍是替她挟了菜,好生哄着。
这宴会虽是热闹,可到了最后不过是君臣之间互相敬酒罢了。殷规见着北浅鸢有些无精打采,心下担忧,轻声道:“鸢儿,你若是觉着无趣,先回去休息吧。”
“嗯。”她应得乖巧,自别了殷规,她一兜兜转转,竟是迷了。待她回过神来,看着四周景象,恍然如梦,蓦地,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国后娘娘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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