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肆虐狂燎的火光,殷规嘴角是一抹浅笑,你逃得了一时,可能逃得了一世。
连着赶了大半夜的,趁着东方渐渐泛白,白苏几人寻了个地儿,暂时歇脚。荆夏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北浅鸢,不禁皱了眉头,“白苏,你说,回了燕国,她真的能过得安心吗?为何你不让我带着她回了鬼谷呢?”
闻言,白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没脑的,鬼谷岂是那么容易进的。不若回了燕国,有燕国国主在,至少能暂时保得她一段平安。”
“一段平安,这一段能有多久,白日里我瞧着那个殷规不是个好对付的。你就不怕他得了信,派兵攻了燕国,再抢了她回去。”
“荆夏,你以为你带了她便能那么容易回鬼谷么?师傅他老人家,可是叫你出来历练的。不是叫你出来带了姑娘回去的,更何况,鸢儿是皇室女!”
荆夏低垂了眼帘,不再言语,鬼谷的规矩他不是不知道。
连着几日不休赶,终是在十天后的黎明,赶到了燕国国都景城。趁着夜色,白苏几人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国主,微臣为您带回来一个人。”
闻言,那对着墙上画卷中女怔神的老人,颤抖着转过身。当他瞧着荆夏身旁俏生生的女,两行浊泪划过沟壑纵横的脸庞,他哑着嗓,唤了一声,“鸢儿!”
北浅鸢一时不知该如何,虽说这人是自己的父王,但这乍一见面,她却仍是有些无措。燕国国主北牧荣见她反应平淡,心下一阵痛楚,“鸢儿,你可是怨父王没能救你?”
见场面有些僵,白苏出了声,“国主,长公主她受了重伤,醒来,前事皆已忘了。”
“受伤?”北牧荣惊了一下,踉跄着上前几步,猛然伸出的手,却是轻轻落在北浅鸢的肩头,“鸢儿,你伤在哪里,可怜的儿,父王没用,未能及时救了你。”
言罢,又是两行浊泪落下,北浅鸢蹙了眉,偷偷瞧了他,小声着道:“你别哭了,前面的事我不记得了,反正我现在已经好了,你哭也没有用。”
不经意她这一番话,当下几人都是愣了,这前事虽是忘了,可这话说的没有半点礼数。白苏正要上前,北牧荣却是笑了,他笑看着北浅鸢,“不记得了好,我的鸢儿,那些个混事,记不得了最好。父王最是喜欢看你这般,天真率性的样。”
北牧荣又笑着看向白苏,“丞相,鸢儿的伤可是治好了,我怎么瞧着还是脸色这般不好。”
白苏躬身答了:“国主,长公主的伤,在心口,大致好了,只是受不得刺激。这段时日,还是安心静养的好,不然伤口容易裂开。”
“嗯。”点点头,北牧荣一声长叹,拉了北浅鸢的手,“鸢儿,这是你的宫殿,父王一直着人每日里打扫着,就是等着你回来。园里,你种的那些鸢尾花,也是每日里着人照料着,等到了春末初夏时节,你就可以见着专为你而盛开的花儿了。”
听着北牧荣说那专为她盛开的花,北浅鸢心里一动,她这段时日,瞧了不少好东西,不知那些鸢尾花,是个什么模样?浅笑着应了,一双凤眸亮闪闪的。
目光转向一旁的荆夏,北牧荣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位侠士是……”
白苏见状,赶忙答道:“国主,这位是我师弟,荆夏。此次,还且靠了他救了长公主出来,因着又护送我二人回了燕国。”
北牧荣细细的瞧了荆夏,这男生的面若冠玉,丰神俊朗,且那眸中一股的坚定。不由赞赏的点点头,“如此,还请侠士多留几日,寡人当热情款待。”
……
不过二月有余,当浅陌宫中的鸢尾花皆数开了的时候。燕国边境传来急报,原是西丹率大军压境,燕国国力素来较弱,之所以这许多年,安于乱世,全是因了燕国每年丰收的粮仓。
此次西丹率大军压境,燕国措不及防,已是接连失了两座城池。眼看着,西丹大军已是临近景城,北牧荣心力交瘁,愁白了不少鬓发。正在这时,晋国使臣来访,北牧荣心神一颤,这都是来催命的!
命人领了那晋国使臣入了议事殿,北牧荣的心里是忐忑,这紧要关头,晋国突然派使臣前来,其中必有蹊跷。可,如今燕国境况已是如此,北牧荣无法,只得接见了他。
“燕国国主安好,卑职奉我国主之命前来与燕国国主敬献一退敌之计。”殿下使臣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卷云锦轴。
遣了宫人将那云锦轴呈了上来,打开来了看,北牧荣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内里却是哀恸不已。这殷规,实是个厉害的主。呵,这一卷聘书,当真是个好计策!
压下心中情绪,北牧荣呵呵一笑,“使臣不远千里而来,想是舟车劳累,不若先行休息。这计策,我们稍后再议。”
那使臣明知他故意,也不戳破,仍是恭敬的应了,“我国主早已命十万大军待命边境,只需燕国国主一句话而已。看那西丹,狼野心,骑兵骁勇善战,只怕不出日,便可至景城。还望燕国国主思,卑职这就先退下了。”
日!
北牧荣一声苦笑,手下紧捏那卷云锦轴,心头气血上涌,奋力一掷,那云锦轴拂落一旁的琉璃瓶,紫色的鸢尾花沾着些许水珠,凄凉的躺在地上。
北牧荣猛的站起来,踉跄着上前,将那坠落地上的鸢尾花颤抖着拾起,“鸢儿,鸢儿……”
浅陌宫,林园,满园盛开的鸢尾花,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有一女,着了浅紫纱衣,在园中欢快的追着那些个扑腾的彩蝶。隐在古树上的男,温柔的看着她,瞳眸深处是一汪春水如注。
蓦地,那女脚下一个趔趄,正是要跌落,男正欲上前扶了她。她却是落在别人怀里,她笑着看向那人,仍由那人将她抱起,进了殿内。
拳头收紧,殷规恨不得当下上前杀了那个男,身后有人而至,“国主。”
敛了神色,殷规眼风扫过他,“事可是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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