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止君仰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眸子里如那冰霜,执着伞的手像是冰雕,未动分毫,单手搂住语慈腰的手也忽然僵直,半响,尉止君松开了语慈,伸手替她擦了擦额前的雨水,随后牵起她的手,对她轻声说道:“明日朕带你去城墙上看看。。。”
语慈闻言有些不解,为何要去城墙?虽如此,但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她都愿意陪伴。
他们手牵着手逛起了苑子,这是两人此生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对此语慈是无比的珍惜着,抓着尉止君的手片刻不肯松懈,心里头一直砰砰直跳,连想问他简晨郡主的事情也咽了下去,她不知道尉止君到底在想什么,所以不敢乱问,只能猜想,若能这般陪伴在他身边,她语慈也无话可说。
一日的时间,她和尉止君一直在一起,把整个城楼走了一个遍,中午将近,就去后堂煮了他最爱喝的清汤,饭后还为他缝补了一下断了线的袖口袍子,其余时间尉止君都揽着自己坐在阁楼上看下雨,他们虽没有多余的话,但语慈真心感觉到了幸福,越发想这般留在尉止君的身边,可幸福永远是短暂的。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黑夜也急不可耐的降临,尉止君披上白色的雪狐袄子,便打算离去,语慈咬了咬嘴唇,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还没问,他就要走了,若是明日他又变得冷若冰霜,叫自己哪里诉苦去,而且心头也很不甘心,思罢,急忙追上前去扯住尉止君的手臂,吞吞吐吐的问着:“你…你怎么不问问孩子的事情?”
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尉止君是知道的,之前当做是他发神经般的不理会自己,所以对孩子也不上心,可今日,他来了,却也不问问孩子的事情,当真是奇怪的很,哪有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的漠视?
尉止君一听‘孩子’二字,脸上越发寒冷,演了一天的戏本就累了,还要拿这个棒头来敲他,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自己很生气,挥了挥白色的雪狐袄子,对语慈冷冰冰道了一句:“明日你就知道朕为何不问孩子的事情…”就甩袖离去。
语慈只道尉止君又发神经,也没作多想,望着他走远了,才回了屋子,满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龙延香,是尉止君专属的味道。
语慈深深吸了口气,就往床榻旁走去,饶是今生也忘不了这熟悉的香味,若是有朝一日,再见不到尉止君了,她一定会牢牢记住这股子香味,今生今世,永不相忘。
她在床沿旁坐下,一时之间,突然觉得这小屋里空荡荡的,念起在宫中那段时日,感觉比现在要踏实多了,毕竟能感受到尉止君的心在自己身上,师兄说过明日就该是简晨回来的日子,可尉止君,你为何非要选在明日带她去城墙呢?
语慈摇了摇头,她又在怀疑他了,细细想来,许是尉止君想唤自己一起去接简晨郡主,就这么简单而已,她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算了,还是早些歇息罢。
如此,便匆匆梳洗了一下,就脱鞋上榻,但心中多少有着不安。
入了睡后,竟是噩梦连连,时不时还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吓得语慈天还没亮就醒了,满脸都是汗水,好在只是做恶梦,并不是真实。
抬眸见外头的天色还暗着,便又躺了回去,继续入睡。
二日清晨,尉止君早早差人来唤语慈前去城墙,语慈应了声后,就开始洗了洗冷汗涔涔的脸,再稍微打扮了一番,天气乍寒,顺带把那件雪白色的袄子披上,便撑着一把春绿色的油纸伞出了门。
今日不但天空阴霾,而且还下起了雨夹雪,大片的雪花随着雨水一起飘落,甚是寒冷,这样的天气在外头待一会儿还行,要是长久站在雨雪里,免不了得冻死。
语慈拢了拢袄子,一路走出城楼,直奔靠近边境的南门,大概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城墙处,老远就看见尉止君身披一袭白色雪狐袄子立在城墙之上,整个人背对着语慈,面向淮河城外。
语慈朝前走进一步,又止了止步子,仰起头来看尉止君的背影,那背影散发出来的贵气浑然天成,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君临天下,似乎忘了他是堂堂一介帝王,并不是凡夫俗子,只是这样俊美华贵的尉止君,突然觉得有些配不上。
语慈垂了一下眼眸,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尉止君与自己的距离,仿佛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啊,远到遥不可及,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语慈在心中鄙视了一下自己,总是想些有的没的,挥了挥手,扫去脑中的胡思乱想,不再作它想,提起步子就上了城墙,待上了城墙之后,语慈才看见淮河城的远处,正有一大片黑压压的兵马朝这急速奔来,她立马止了步子,心中的不安再次席卷了内心。
南越这边的折子一到黑手手里,黑手便急急交给悬至在冰棺内,却安然无恙且越发妖孽的北冥政文。
北煞军营曾内部动乱一时,南诺身负重伤,眼见快要命不久矣,好在白颜肯出手相救,不过北冥政雪却忽然消失不见,营中也粮草尽失,将士们都没了吃食,若等三国内部运送过来,就得花上好些时日,可依如今形势,恐怕是等不得了,只能拿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将军去换城池。
起初北冥政文不同意,但他现在也功力全失,该是被尉止君伤到了要害,或许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竟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
依北煞的这种情况,只能速战速决,若此番能用此女子换一座坚固无比的城池,实则划得来,北冥政文早已看透了尉止君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死活不相信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一座偌大的城池,心知尉止君有诈,却只能装作纸老虎随着黑手等人一起赶至淮河城,他倒要看看尉止君是怎么要人也要城的。
语慈以为今日只是换简晨郡主,对方差遣一个使臣来交换即可,没想到是她想得过于简单,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这北煞国又不是傻子,更何况还是个妖孽般的北冥政文在掌朝,他岂会那么好心把简晨郡主安全归还,看这阵势,估计又该血战了。
语慈担忧尉止君的伤势,急忙跑到尉止君的身侧,对他焦急说道:“是北冥政文和黑手来了,尉止君,你的伤势还没好,可千万不能去迎战。。。”
尉止君闻言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是担心他,还是故意做作给他看呢?
思及此,尉止君勾起嘴角冰冷一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子嗜血般的寒气,却依然高贵无比,他屈手一指,淮河城门开了,顾野青领兵出了城,身后的千军万马,早已整装待发。
语慈见是顾野青去迎战,心下便松了口气,急忙抬眸看了一眼尉止君,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方才她的担忧之心是否太过于明显了。
尉止君直直看着语慈却不是因此,他的眸子里冰冷嗜血,远处的北冥政文正奔赴而来,还有一点点时间,就可以永永远远让她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低着头的语慈不知尉止君的心思,看见自己的腰间系着那把雕刻已久的短笛,上面写着的字异常显目,特别是她和尉止君的名字,语慈更加羞涩,干脆伸手将短笛扯了下来,双手捧着笛子,打算送给尉止君,他却行到城墙边上,对着远处轻喃出声:“今日,简晨就能安全回来了。。。”
尉止君的话让语慈捧着笛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来他一心惦记的是那个简晨郡主,忽然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待尉止君回头之时,急忙将手里的笛子给藏进袖子里,不敢再拿出来。
尉止君上前轻握住语慈的手,在握住她的那一刻,他明显看见语慈的眼里有些心慌,却不知她是为何心慌,见她别过头去,眼睛一直看着远处那耀眼无比的北冥政文,心里的火焰似是火山爆发,轻握住的手抓得越发紧,一个用力就将语慈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尉止君低头看着怀里有些惊慌的语慈,他眯了一下清冷的眸子,最终忍住了自己的火气,用不温不火的声音问着语慈:“你能老老实实的告诉朕,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语慈闻言脸上一阵惊愕,他居然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难道他一直怀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前几日才对自己冷漠异常,而不单单只是因为简晨,可他怎么能怀疑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呢?
“你在说什么?”语慈用力推开尉止君,随后退离好几步,用无比愤怒的眼睛瞪着尉止君。
“孩子是谁的?”尉止君一改昨日温柔之态,冷眼注视着语慈,眸子里一点情意也瞧不出来,仿佛他本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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