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慈径直冲向尉止君居住的房间,正好碰见奴才们端着大盆的血水急急跑了出来,随后又听见里头强忍着痛的呼吸声,以及大夫们束手无策的叹气声。
语慈心里早已吓得发颤,连带着双脚也跟着颤抖起来,她定了定心神,急忙冲了进去,看见乌紫的鲜血遍地都是,里头上十几位大夫忙得焦头烂额,越过众人,透过缝隙,就能看见那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浑身是伤的尉止君。
他黑如墨玉的头发都沾满了鲜血,那张如刀削般的脸,此刻虚弱无比,高挺的鼻梁正急促的呼吸着,嘴唇也因疼痛而越发颤抖得厉害,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可他却并未因这疼痛而久久昏迷,反倒是睁着双眼,硬是忍住那钻心蚀骨般的痛让大夫们专心症治。
语慈被这样的尉止君吓得捂住双唇,颤抖着走到他的面前,张着嘴唇想问问他,却愣是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以至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尉止君。。。”她颤抖着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尉止君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便忍着痛微微侧头,看见昏迷中无数次见过的熟悉身影,此刻正直直立在自己眼前,他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动了动僵硬的手,却扯住了自己的痛感神经,让他再次痛到发颤,可那点痛比起看见这个女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硬是要抬起手来,随后缓缓指向泪眼婆娑的语慈,眸子里瞬间闪现嗜血,苍白的脸上也立即冷若冰霜,他忍着痛咬着牙齿狠狠说道:“你给朕出去!”
语慈一听心里猛得抽搐起来,尉止君,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就那么不想见到她?她做错了什么吗?难道她千里迢迢来找你也错了吗?
语慈立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看着遍体鳞伤的尉止君忽然一口鲜血给喷了出来,紧跟着染红了那雪白的锦被,心中猛得跟着揪痛起来,急忙拿起旁边的湿毛巾要替尉止君擦去嘴角的鲜血。
他却使足了仅存的半分力气将语慈推开好远,毫无防备的语慈,被他这么一推,从床榻旁的高台阶上摔了下来,腹部正好磕住了那矮凳,顿时疼痛侵染全身,额头处立马冷汗涔涔,嘴唇比那受伤的尉止君还要煞白。
顾野青进来时,正好看见语慈倒在地上,他有些讶异,急忙看了一眼怒气冲天的尉止君,想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指着语慈用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吼着:“给朕出去!朕不想看见你!出去!出去啊。。。”
吼完后,抓起床榻旁的药碗就往语慈的身上砸去,本就脸色苍白的语慈,再被这滚烫的药碗砸了一下,竟是连呼吸也逐渐减弱下来。
顾野青眉头紧锁,一时不知两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又见语慈此刻正虚弱无比,却还要强撑着身子想对尉止君说话,他急忙冲过去扶起语慈,还没等语慈站稳身子,顾野青就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师妹?”
语慈迷糊的看了一眼顾野青,抓紧他的手,忍住那蚀骨的疼痛咬牙说道:“孩子。。。救孩子。。。”
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再次倒地。
“师妹!”
顾野青见状顾不得思索她到底要说什么,急忙抱起语慈,就往外头跑,一边跑一边冲大夫大叫:“快!快随我来!”
顾野青三步并作两脚将语慈抱进清水苑,这苑子的东厢是简晨居住的地方,但西厢没人,便将语慈带进了西厢,身后跟着五位大夫,他们提着药箱子急急走了进去。
众位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取出止痛的药物往语慈嘴里放,随后唤探脉的大夫为其号脉,刚摸到语慈的手腕就惊得不行,急忙朝其他大夫唤道:“快!快去准备安胎药!”
顾野青一听‘安胎药三个字’,不禁愁了眉头,忙冲到大夫面前,不解的问道:“什么安胎药?”
大夫闻言看了一眼顾野青,一边医治语慈,一边回道:“这姑娘怀孕了,已有了三四月的身孕,方才许是撞到腹部,若不是及时发现,估计这孩子要保不住了。。。”
顾野青一听,心中大惊,语慈怀孕了?日日食用红花的她,怎地会怀孕?方才她说要救孩子,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呢?
“将军,你且先出去,这怀孕女子的闺房还是莫要进来的好。。。”
还没等顾野青震惊过来,大夫就催顾野青离开房中。
顾野青朝大夫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语慈,见她眉头紧锁着,似乎很痛苦,便上前替其抚平眉头,可依然还是冷汗涔涔,见她这个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便对着大夫问道:“那她。。。”
“这时期是女子怀孕后的关键期,一个不小心就会使胎儿不保,或是大人和小孩都会不保,但我等会尽全力医治这位姑娘,请将军放心。。。”
大夫的话让顾野青暂时定了下心神,嘱托大夫好生照料后,他才缓缓走了出去,记起尉止君也伤势不轻,又匆匆朝尉止君居住的地方行去。
这是怎么了?一日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若是他们两人其中有一人有个好歹,他顾野青绝不饶过自己。
这一战,看起来像是南越赢了,但他们损失的可是军中主帅呀,论是什么,也比不上保住主帅更重要,好在北煞已经损了大半兵力,粮草也尽失,西厦的国主,这会子该已经奔赴黄泉,可他们南越的女将军简晨却迟迟未归,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本来计划百无一疏,偏偏那北冥政文忽然就像喝了鸡血一般,功力猛地突曾,以前就算同尉止君单打独斗,两人也就打了个平手,现如今,北冥政文却独占鳌头,看他那打不死的气势,似乎要席卷南越城才甘心。
而他们的圣上,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啊!
如此,顾野青更是加快了脚步朝太和殿行去。
刚进去,就看见尉止君已经平静的躺在床榻上,血也暂时止住了,但大夫们不会医治内伤,只能先医治外伤,并开了不少的药,可这些药物对尉止君来说根本就无济于事。
“圣上。”
顾野青拿起旁边的毛巾往水盆里沾了沾水,拧干了后,才走到尉止君身边轻唤他的名字。
尉止君用眼光瞟了一眼顾野青,什么话也没说,只问道:“简晨回来了吗?”
顾野青朝他摇了摇头,拿起毛巾替他擦了擦额头,尉止君却侧过头去,许是不习惯别人碰自己,所以才会有这本能的反应,顾野青将毛巾放下,随后看着俊美无比的尉止君,酝酿了片刻,才咳嗽两声,对尉止君说道:“你和我师妹这是怎么了?”
尉止君闻言冷笑了一声,怎么了?他不去问她,反倒来他这里兴师问罪了,尉止君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便磕上眼眸,那张侧脸越发寒冷。
顾野青知晓尉止君的性子,便也不再问,但见方才那阵势,两人似乎闹得很凶,师妹现在怀有了身孕,或许尉止君知道了,两人会和好也说不定,思索再三,这才拿定主意要同尉止君道明。
“圣上,师妹她。。。怀孕了。。。”
说完后,顾野青急忙瞟了一眼尉止君,以为他会睁开眼睛做出讶异或者是高兴的表情,可是他却什么表情也没有,依然只是磕着眼睛,仿佛已经熟睡。
顾野青觉得有些悻悻然,叮嘱完大夫们好生照料着,便离去,虽然他也觉得奇怪,食用了红花还能怀孕,但现如今语慈确实怀孕了不是吗?尉止君未免也太无趣了。。。
顾野青却不知等他离去后,尉止君忍着痛坐直了身子,那双眸子似冰潭一般,寒冷蚀骨,那张带着苍白的脸已经青紫一片,抓住锦被的手透过丝布掐进了肉里,鲜红的血,滚滚而出,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早已被那沸腾的愤怒吞噬了自己的心。
语慈,你做得真好,居然怀孕了,同他在一起时,你拼命吃药,为的就是防止怀上他的孩子,同北冥政文在一起,你却有了身孕,那日,两个人拥吻在一起的场景,侵蚀了尉止君的理智。
他强忍着痛,从床榻上走了下来,缓缓向着西厢方向行去,他要让那个女人,现在,立刻,马上消失!
经过大夫们的治疗,昏迷中的语慈已经醒来,大夫们吩咐近日不宜走动,需安心静养,再加上之前受过掌伤,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很虚弱了,万万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
语慈朝大夫点了点头,随后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见孩子命大福大,便忍不住的会心一笑,还没等她开口唤丫鬟们下去,西厢的门就被重重的砸开。
语慈急忙寻着光线看去,看见满身伤痕的尉止君正笔直的站在门口处,那双扶在门上的双手鲜血淋漓,她有些惊讶,尉止君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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