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明亮的阳光洒落在沈明宇的新衣上,那是一件交领回字纹长袍。
天色尚早,但上的行人亦有不少,面摊里的六张桌坐了五成的客人。
张国将面团投进刚刚烧开的滚水里,一股热气冒上来,他抬眼看着氤氲水雾中的沈明宇,咧开嘴一笑,道:“小宇,你最近过得不错啊。”
他这话并不单因为沈明宇换上了许久不曾换过的新衣,还因为他的脸上终于长了点肉,气色也好了很多。
他刚听小宇说他拜了师傅时,还有些担心他师傅会不会苛薄这个孤苦无依的孩,现在看来,那师傅倒是个好人。
“嗯。”沈明宇点点头,现在除了一天餐,原武罗还总是变着法儿的非要让他吃些水果,餐餐有肉,果蔬也吃很多。
虽然白吃白住她的心里总是有些忐忑,但她说小孩要吃肉才能长个,长个身体变壮了才能好武。一想到要好武,沈明宇就顾不上这些了。
张国笑着捏了捏他的肩膀,道:“壮实了壮实了。”
沈明宇亦笑了笑,但那笑容只是一掠而过,他仰头问出心心念念的问题。“张爷爷,这几天你看见我娘了吗?”
张国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摇了摇头道:“没有。”
一听到这答案,沈明宇的小脸上就无法掩释的暗沉了下来。
张国见他如此,心中也不禁为他难过。
这沈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些天了没丁点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成,可不能让小宇消沉,能让他碰上这么好的师傅,那是多么难得的事啊。
张国咧开嘴笑得见牙,他拍了拍沈明宇的肩膀道:“小宇,今天张爷爷请你吃面,快去那边坐下。”
沈明宇连忙拒绝道:“不用了,张爷爷,我刚吃过了。”
“你这孩,张爷爷请你的你就吃,哪怕光喝点面汤也成。”张国装出一副生气的样道:“难不成,你现在吃得好喝得好,看不上张爷爷的面了。”
沈明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张爷爷的面最好吃了。”
张国笑道:“那不就行了,过去找个座儿等着,一会就得。”
沈明宇知道推脱不过,便点点头,坐了最靠里不起眼的位置。
“娘们儿都是水性扬花的主儿。”
邻桌的一个削瘦,嘴边长着一粒大水泡的中年人一脸忿然道。
沈明宇只瞥了一眼,便垂下头去。
“怎么着,又被那个花院的姑娘给甩了。”与他对坐男显然是熟识的,他喝了一口茶道:“你吧,少花钱去找那些女人,婊无情,戏上都这么说,你自己往上扑的,能怪谁。”
中年人激动的张大嘴道:“你知道什么,我这回看上的不是妓女。”
他连眼都没抬,显然是不大感兴趣。“哦。”
中年人又道:“不就是那个担夜香的沈娘,你也见过的,我没骗你。”
听到了母亲的名字,沈明宇不禁转头看向那二人。
“那个沈娘。”对坐的那人想了想,抬眼道:“那女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你喜欢她什么啊。”
沈明宇皱着眉头,双手用力握紧。
他竟然那么说娘。
中年人道:“那一天,我在小楼巷,看见有个男人纠缠她,她理都不理就走了。看她这么庄重,我就有点看上她了,本想着明媒正娶。可是……”
他从那人的话里知道这个沈娘竟然曾经是个大小姐,虽然说她现在只是个担夜香桶的,但是好歹以前也是个大小姐,就为了这个名称,他就有点意动了。
中年人又道:“可是我隔天就打算去再看看她,她却不见了。开头我还当她出了什么事,结果一天,两天,天,连个影也见不着。”
对面那人道:“那她肯定是跟那个人跑了呗。”
中年人恨恨道:“没错,真是个可耻的女人,明明当面拒绝了,估计回家一想又后悔了,结果就趁夜里跟人私奔了,反正这事,她又不是没做过,这贱……”
中年人的话被一双飞来的筷截断。他吃了一惊,看着不知何时跑到他身旁的小男孩,用一双燃烧着愤怒的眼光瞪着他。
这个小鬼竟然敢拿筷扔他。
“臭小鬼。”中年人火冒丈,揪起沈明宇的衣领道:“你欠揍啊。”
沈明宇咬牙吐出个字。“你胡说。”
“嗯。”中年人一楞,转头问旁边的那人道:“这小鬼谁啊,说什么胡说呢。”
那人摇了摇头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你想娶沈娘,这小鬼是就是沈娘的孩。”
中年人转头看沈明宇,那模样倒真有几分沈娘的影。
他脸上露出坏笑道:“臭小鬼,我可不是胡说,你娘确实是不见了吧,她就是受不了苦,不想要你这个拖油瓶,所以才跟人跑了。”
他的话瞬间点燃了沈明宇心中的怒火,他抡起小拳头用力的砸在他身上怒吼道:“你胡说,我娘不会不要我的。”
“臭小鬼,你竟然敢打我,看我不收拾你。”
“哎,别跟个小孩计较,你说人家娘,人家能不急吗?”
“客官,这是怎么了,你先放了小宇,万事好商量,别难为一个孩。”
面摊前的一场小小骚乱,最后在众人的劝解下不了了之。
叶明宇推开张国温暖的大手,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撒腿就跑。
原武罗一回到医馆,左找右找也不见沈明宇的影,便问了小雷,小雷说他一早出去就没见回来过。
原武罗略想了想就猜到他大概回家去了。
这孩过想念他的母亲了。
沈明宇蜷缩在自家的床铺上,面对着墙,的确在想念着他的母亲。
他跑回家里,就躲在屋里不愿意出去,今天一天都没有习师傅教他扎的马步和左右勾拳。
他没按母亲说的话努力练武,母亲会不会不再出现,母亲会不会讨厌这样没用的他。
这些负面的情绪像蛛丝结网一样缠绕着这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