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武罗冷笑一声道:“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再有,若真有心杀我方才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姑娘就如此笃定。”阮仁新一手摸出腰间的锦襄,轻轻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寒光闪闪的刀锋道:“医者如刀刃,即能救人性命,亦能杀人于无形。”
原武罗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视线一点也未退缩,她道:“医者仁心,也只介于救与不救之间,明眼所见之人不救与杀人何异,既如此,何敢有脸自称医者。阁下不如自喻杀手如何。”
一听杀手二字,阮仁新面色一沉,沉默下来。
小雷不满道:“你这姐姐说话好没道理,哪个不说我师傅医术好,天下有那么多人,我师傅就一个人,他怎么救得过来。你竟然……”
袁布衣出言阻断他的话道:“小雷。天晚了,你先回去睡吧。”
小雷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听话,他只能撅着小嘴儿瞪了她一眼,便下了饭桌,离开了医馆。
袁布衣看了沉着脸的舅舅一眼,心中一叹,已经这么多年了,舅舅他还是放不下那件事。
他向原武罗道:“阿原,天色已晚,你若不嫌弃先随我回舍下休息一晚,有事明日再说如何。”
原武罗冷冷道:“不必。”她自己往大剌剌在医馆进进出出,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看了一圈后出来道:“里面有张床,我就在这休息一晚上。”
她可信不过这两人,谁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这医馆反正跑不了,守在这更好。
“阿原……”袁布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阮仁新截断话头道:“随她吧。”
说罢,阮仁新便站起身走出屋。
原武罗问道:“等等,你要去哪?”
“去救人。”阮仁新脚步一顿,扔下个字后,便离开了医馆。袁布衣向她一礼,接着也随他离去。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原武罗转身走向内室,忽的停了步。
桌都没收啊这些人,怎么说这也是医馆吧,卫生问题很重要的。
她看着满桌的碗筷,皱了眉头。
她才不管,这关她屁事。
原武罗把头一甩,撩开门帘回房。
不到半刻工夫,她又皱着脸回到厅中。卷起袖,默默收拾起来。
十指不沾阳春水多少年了,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武侠世界,想象中的高歌引马,快意恩仇还没经历着,却收拾桌刷起碗来了,她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人都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可为什么已经接近了她心心念念的理想,却发现这其中满是现实中的虱,果然是她想得过简单,竟然以为在古代就不用面对人事纷扰,只要自在江湖就好。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真实的江湖不过就是武侠化的社会。
原武罗心中有着深深的失望。
她在现代可以安然躲避的一切,在这里却必须要一一面对,长生还关在大牢里,平常那么烦他叨叨的青药山守则,此刻竟然有些想念了。
她甩甩头。
绝对不能想念青药山守则,要是映到脑里,长生肯定会高兴的搬出青木道人的遗物让她接受的,她可是用自己尚未熟读青药山守则作借口才拒绝了。手边的一摊事还没解决呢,可不能再添一件。
不过,她也是时候好好想想未来该怎么办了。
回顾过往,就能发现自己过于蛮撞了,有些事明明可以避免,可却……
另一边,阮仁新和袁布衣到达原武罗所说的地点。
阮仁新见顺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脸上留着短短的胡髭,显然是多日未曾梳洗,嘴边有血迹,但呼吸平稳。
他看了看顺的脸色道:“皮肉伤,未及肺腑,并夫大碍。”
袁布衣道:“舅舅,那……”
“那什么。”阮仁新没好气道:“你自己给他找间医馆去,这等事也要我出手的话,算你五十两。”
舅舅是真生了气了。阿原,你要自求多福了,惹怒舅舅,可没什么好果吃。
袁布衣苦笑一下,道:“这个自然。哪敢劳烦舅舅大人动手。”
阮仁新甩手离开。
他走后,袁布衣认命的扶起地上的顺,去找医馆。
第二天一早,原武罗早早起了床,先去羊肉馍摊打听,知道顺的确被人救走,她稍稍安心。就用从王爷那要来的银去买食物,反正顺的药费已经有人出了,这钱全当从那一两里扣。指望那个无赖还钱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住宿和吃饭问题解决了。要不,让她身无分变钱出来她也真是没办法。
虽然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但那些生财计策她却用不上,琴棋书画她样样不会,美食倒是吃过不少,却不会做,刺绣什么的更不可能。武侠小说里的那些天上掉钱的事,她怎么就碰不上呢,果然小说还是小说。
呃,监狱里的伙食就不用指望了,只那几个馒头也添不饱肚,长生爱吃肉。但是买什么肉好呢,虽然钱袋里的银不少,可是打点衙役就要花去不少,而且目前她也没有办法救出长生,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时日,得仔细打点才是。
羊肉馍、牛肉饼、肉包……
原武罗在市面上问了一圈,结果是两手空空的挠脑袋。
向来不理生计的人,让她突然间要像主妇一样省吃俭用的买东西这不是为难她吗?完全没有概念啊。
看着阳光下各色热气腾腾的美味食物和装在筐里的新鲜水果。
原武罗却怀揣着一袋银,深深的犯愁。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好友邱美琳曾经吐槽她的一句话。
“真让你穿到古代,你能干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也不懂。就凭你那身武艺,耍大刀论拳头在大街上卖艺啊。”
原武罗无奈的想,美琳说得还真对,说到底,她只是凭着一腔对武侠的热情而已,真正来到这个世界,也一样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也不懂。
在现代的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但在这里,却没有任何可以支持她任性的资本,她是该好好自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