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还是孩童模样,彼此心照不宣的时候,许是想不到后来的对立和叛变。
枕霞阁中,有一方清池,十六岁的公轩斜倚在池边的回廊上,夏日午后,池周高树上夏蝉正在操练那古老而常新的乐曲,他身后也响起悦耳的声音。
“江月华见过公。”
他一抬头,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穿水蓝色香云纱的小姑娘在他身后,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礼,他想起今日尚书省的江愔江大人送来了一个暗卫交给他训练,约莫就是这个丫头了。深邃的眸打量了她一眼,他开口问道,“你怎知是我?”
小月华抬头一看,却是愣住了。好半天才绽开嘴角,让人看起来有些生硬,带着七分惊讶分俏皮。许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还是别的原因,她敛着笑意说道:“听闻公喜静,清池最能静心,月华想必不会认错。”
他歪着头一笑,“你觉得这里安静吗?”树上的夏蝉很配合的长叫一阵,他想到她许是听府中人描绘出他的样找过来的吧,素不相识的丫头,只凭他心境便能认出,他可不信。他以为小丫头被他识破会红着脸跑掉,没想到她却大大方方地望着他,答道:“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清池固然安宁,可未免单调,周遭的蝉鸣却如同池角的荷花,是这碧水也浇不灭的火焰。”
她一句一碎步的挪到他面前,看着他有些悦色,大着胆接着说道:“正如公平静的心湖,却期盼着澎湃浪潮的冲击。。”
“呵。。”他严肃的面孔露出一丝笑意,凝视月华稚嫩的脸上喜不自胜的表情,“小丫头倒真机灵。”
“谢公。。夸奖。”她在脑里绕了一圈,把他的话,定义为他对她满意的夸奖。公轩开口说道:“记得你今日的表现,从今往后,你要做的比现在更好。”
小月华很努力的点点头,圆润的双眼中释放着坚定的神采,他莫名觉得亲切,什么时候,自己也是像她一样的孩,站在王爷面前,承诺忘记从前的一切,此生效忠沐王府,为王爷鞠躬尽瘁。
公轩带着小月华走遍王府,教她识并告诫她,此刻起,她已不是尚书左仆射之女江家的大小姐,而是王府四侍之一,江月华。小丫头听了这番话难免伤感,却话锋一转,问道:“公,是四侍,那。。另外个呢?”
他正要开口告诉她的时候,月华的后方便飞来一只鞋底,他飞快揽过她的身,将她护在怀里,扬手一挥,那只鞋便被内力弹开,在柱上一撞,跌进了莲花池里,溅起一阵水花儿。
紧跟着便有人哀嚎,“公,我的新鞋啊!”
月华不明状况的从他怀里探出小脑袋,双臂紧紧环在他腰间,听他对刚才出声的人喝道:“黑明,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黑明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忍不住瞥了眼他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抬头脑袋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公一记铁扇,疼的他直叫,“哎哟,公,疼!疼疼!”
月华被他逗得一乐,在公轩怀里咯咯笑着,却没察觉到他已经放了手,她此刻还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前迅速掠过一道身影,落在黑明身边,对公轩浅浅一笑,却在看到月华的一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擦过一丝惊诧和一点点的。。不满。
月华不明所以,却仍未放开抱着他的双臂,直到身后有人提醒,“姑娘,我们是公的暗卫。”
月华刷的一下红了脸,几乎是从他身上跳着下来的,退到与刚才说话的人一线,才敢稍稍看她一眼。她身边是一个跟她一般大小的姑娘,明眸皓齿,翠绿的裙显得十分清凉,连声音听起来都有一阵凉意。她见她抬头,继而说道:“我叫初。”
月华咧嘴一笑,“月华,江月华。”
公轩见她们两个已互相认识,便指了指刚才冲着他笑得那个姑娘,说道:“白英。”
月华点点头,他继而一扇敲到那个只穿了一只鞋的男孩头上,那男孩捂着头叫道:“哎呀!我。。我叫黑明,是府里的家。”
月华使劲憋着笑,嘴角忍不住的抽搐起来,黑明知道她在笑什么,大义凛然的给她解释了一番,“为了配小英的名字,这一念起来,就是黑白英明。我俩很配吧?”他笑着介绍完,一双桃花眼上挑,对月华眨了眨眼睛,又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姑娘。
白英狠狠的剜了他一个白眼,趾高气扬的偏过头看着公轩,公轩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月华还没来得及笑完,便被公轩交给了初,让她带着她熟悉府中事物,自己则带着黑白英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望着那挺拔轩俊的背影不回头,初好性情的等着她,并不催促。等她看不见影的时候,才发现初已在她身旁等候许久,她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那个,我是在看刚才的。。”
初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公魅力无边,多看两眼不足为奇。”
月华点了点头,跟在初身后,她问起,“刚才那只鞋为何会飞过来?”
初轻拢水袖,低笑一声,“你别见怪,那是他们两个打赌,看公会不会帮你,黑明便牺牲了他的一只新鞋。”
月华听着便‘扑哧’一笑,原来是他们拿她玩笑了。不过,刚才若是公没有接住她,那只鞋砸过来,她的脸上肯定不会好看。
她拉拉初的袖,“刚才我看那个男孩,黑明的样,似乎很喜欢。。”
初笑答道:“他喜欢小英,喜欢的可是‘惊天动地’,府里没人不知道!”
“他真勇敢啊!”月华不禁赞叹一声。
“是了。可惜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小英才看不上他那副妖娆的模样。”初一一向她道来。
“他看起来似乎憨厚可爱,挺招人喜欢的。”
“看样,你对他很有好感?”
月华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我。。”
初拉下她的手,含笑一问,“你什么?你只看公是不是?”
月华不知如何作答,淘气的拍掉她的手,追着她在廊下到处跑,一时间,一片欢声笑语为这炎炎夏日着上了清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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