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柔和如山水画般的闹钟铃声在枕边响起。我心里有事,自然睡得很轻,乍闻便忽地起身,顺手翻出手机关掉铃声——事实上,闹钟画面就是一副明丽秀美的山水图,和轻柔的铃声配着,相得益彰。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随手捡起昨晚地上零散扔着的几件衣服,贤惠本色不改——罗锐在身后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今天不是周六吗?”
我一边小声安抚他:“对,周六,桑梨和我约好了今天去利苑吃早茶,要不要回来时给你带点吃的?”手下还一边在衣服里胡乱翻着找自己的内衣。
罗锐带点迷茫的眼神看着我,明显还没睡醒的感觉。时值月,海棠初发,帅哥春睡半醒亦堪入画。我色心顿起,丢掉遮蔽衣物扑上去,笑嘻嘻地捏了一把罗锐腹肌,勾着他下巴问:“晨光无限好,公要不要来一发?”
罗锐比我先笑场,我最近发现,这个人笑点低,我随便说个笑话他都能笑得花枝乱颤,非常之捧场。搞得我一肚高段位笑话无用武之地,很有几分悻悻然的感觉。
后来我跟桑梨讨论这个问题:“我跟罗锐深入交往后,发现他特别爱笑。我闲扯几句都能get到他的笑点。你说我是不是以后可以走以幽默服人的线?”
桑梨怜悯地看着我,然后冷酷地问:“你俩上床了吧?”
我吃惊地说:“你能问得婉转一点吗?”
桑梨打了个响指:“要婉约风是吧?好——第一次用了几个套?”
我觉得有生之年,这世上总有一些明知道存在却永远看不到的东西——宇宙里的黑洞、人马系的外星邻居、及桑梨的含蓄。
还没等罗锐反扑过来,我先发现装套套的盒空荡荡的。于是我按住他,把空盒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忽然又想起今天要办的事,心情一下就变了。
我说:“我得收拾一下,别让桑梨等急了。”说完翻身下床,顺手扯了一张毯假惺惺地挡在前胸,又转身出了卧室,力图留一个妖娆多姿的****背影给身后热情捧场的观众。
光顾着吸气挺胸了,到门口时一不小心踩到昨晚扔在地上的包,差点没当场把我左脚给扭废了。
唉,这辈就没法跟优雅结缘。
我一小跳着到了卫生间,先好好洗漱一番,再一件件穿好衣服,做了个面膜,又仔细打理了一番昨天刚做好的头发。其专注敬业程只有和罗锐第一次正式约(hu)会(gao)可堪一比。
就差再来套粉红情趣小内衣了。
收拾停当,我看看表,已经七点半了。
对着镜深吸一口气,我开始往脸上抹粉底液。
——我在家过了一个平平稳稳的年。和往年没有大区别,十晚上我和林皓擀饺皮,我妈拌馅,仨人看着春晚,我妈负责怀旧,林皓负责吐槽,我负责在中间搅合。午夜十二点时,我和林皓出门去放炮,我妈已经在沙发上搭着毯睡着了,被炮声惊醒,隔着窗户叫我们“小心点!”她还没叮嘱完,林皓就点着一个小炮扔我脚底下,“啪”一声就炸出一线金灿灿的花,倏忽即逝。
我以为没有陈念远,我会难过,但其实还好。真的,经历过这几个月的事,不管是在酒店被劫持,还是看到柳燕的事,都让我觉得,活着就挺好的。
平平安安、身体健康的活着,比什么都好。
于是想起和陈念远离婚的事,真有恍如隔世的意味。
我没敢跟林皓说离婚的真正原因,只是说性格不合。林皓追问,怎么个性格不合法?我看着他青春四溢的脸,忽生一计,郑重告诉他:具体来说,就是性生活不合。林皓愣了一会儿,脸猛地就红了。嘴里嗫嚅了几下,没再追问下去。
唉,我给桑梨发信息:才与你厮混数月,我就被传染得这么丧心病狂了,居然出口调戏幼弟。桑梨不客气地迅速回我:阁下天赋异禀,切勿妄自菲薄。
我对着镜细细修了修眉毛,眉梢斜斜飞起,恰如一弯新月。桑梨教我化妆时说过:眉黛远山长,所谓眉,一定要往媚字上画。
——桑梨自己在北京过的年。零时整,她给我发来信息:妹妹,新年好。永远爱你。
她闲无聊,报名参加了豆瓣上一个“北京过年的异乡人”小组,十晚上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喝酒做游戏。我在电话里扯着嗓问她老顾在哪,她笑着说:老顾啊,老顾女儿想出国旅游,他陪孩在澳洲过年。
正说着,我听到话筒那边喊:“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桑梨电话还在手里,就很豪气地说:“说吧,想让我亲哪个?”
我暗暗叫苦,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听到传来响亮的亲嘴声。桑梨做得颇为夸张,引来一片喝彩。
接着桑梨对我说:“放心吧妹妹!我没事!小case!新年快乐!问咱妈和林皓好~~~!mua~!”
电话断了。
眼影,眼线,唇彩,腮红,睫毛……我在心里又默念了几次顺序,把脸当作画板,一点点涂抹生辉。眼影带一点棕蓝色,配我今天身上这件蓝色羊绒大衣,眼线需要细细描绘,桑梨特意帮我选了一支软硬适中的眼线笔,唇彩用的裸色,不打眼不抢戏,只是显得唇色更润泽。腮红……桑梨曾经特意向我推荐一款nars的名为**的腮红,粉质细腻,抹在脸上还有小小的闪色,细细金粉,自然又显肤色。
我说:“这个腮红的名字也大胆了吧?我都不好意思去柜台问。”
桑梨神秘莫测地对着我微笑:“她家还有一款名字更奔放的,你想不想知道?”
我断然拒绝:“不想!”
但我们在专柜时,我却真的对这款腮红爱不释手,因为颜色美。可是这么小一块,5克都不到,却要好几大洋,又实在心痛。
桑梨二话不说让ba帮忙包起来,付了款塞进我手里,郑重其事地说:“就算我送给你和罗锐的……”她费力地想了半天,终于面上一喜,好像想到了合适的说辞,我连忙做个制止的手势——我了解她了,十有**是什么“奸情礼物”之类的词。
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化妆程序,我对着镜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穿上大衣,蹬上靴。
对,罗锐不知道,我这么大张旗鼓积备战,当然不是去见桑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