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周庆这句话,忍不住笑起来。这人和桑梨是不是私下拜了把啊,钟小八也不知道哪点得罪他们了。
周庆也看出来我十有**不信的样,他干脆把车窗打开,又点上一支烟。我觉得呛,摆摆手,说:“你再抽烟我下车了。”
他没接我的话茬,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上次在‘凌晨点’看见他了。”
我奇怪地看他:“你凌晨点怎么会看见他?”
周庆解释:“凌晨点是个gay吧,当然你平时不关注这些。不知道也正常。”
废话,我知道这些干吗?我没好气地说:“我肯定没你见闻广博。既然是个gay吧,那你跑去干吗?你别告诉我是去找人的。”
他犹豫了一下,含糊地说:“我是有点事……”我到底没拉得下脸来问他是什么事,万一周庆真的性向和大众不同、他现在又不想出柜呢?我问多了也不妥当。
所以我只是点点头,用尽可能委婉的口气说:“也许他也是恰好有什么别的事……”
周庆终于冷笑一声:“能有什么别的事?大半夜地在gay吧就和男人亲上了?”
我惊住,半晌没说出话来。乍听见这句话,大脑竟是一片空白。
也不是难受,或者伤心,就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感觉。而且钟明平时的表现正常了,怎么也看不出半点端倪。
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他的过于彬彬有礼,和我从来没有什么亲密接触。但是我也没有男人不跟我拉手我就怀疑人家性向的癖好啊,难道我还能着急怎么他今天还没对我动手动脚?
真是以貌取人失之羽啊钟小八,看上去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私底下竟然跟我们女人抢男人!
我脑里的思绪像永无岛上的影一样漫无目的地飞了半天,周庆也没催我,只是在旁边静静抽烟。
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我说:“也许你看错人了。”话一出口,我忽然觉得有可能了!深更半夜,酒吧里灯光暧昧不明,烟雾缭绕,再加上他第一次只是远远在车里看过钟明一眼,看错人多么正常。
周庆顺手把烟头弹到窗外,说:“说得对,可能我看错人了。”
我皱眉道:“大冬天的,天干物燥,你别乱扔烟头行吗?”
他不理我,随口哼着歌,问:“送你去哪?”
我说:“送我去旁边地铁口就行。”
他也不多说,直接把我在地铁口放下。自己开着车一溜烟跑了。
就这还说送我哪,果然有的人啊,你就不能跟他来半点客气!
不过还好,这样在漫长的地铁间换乘往来时,我也有了充分的时间来消化周庆这句话。也正是有了这个消息,我才把今晚陈念远带来的那阵郁闷给扔到一边去。
爱过这个词只是无奈,但爱错却真是恶心。
晚上到家,我呆呆坐在沙发上啃了一会儿指甲。啃指甲这毛病是打小落下的,桑梨经常说我啃指甲如啃鸡爪,油盐酱醋诸味调料一概全无,说啃就啃,携带方便,实在是出外旅行居家必备的良器。她每每伸出两手,都是打磨得精致小巧修长的十只美甲,在灯下熠熠生辉,把我的眼都看花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实我也不是没试过修指甲,谁不想纤纤玉手上顶十朵小花啊?(桑梨说:奇怪为什么听你这么一描述有一种好恶俗的感觉……)只是每每去修时人家也很为难:“您这个指甲吧……干净倒是挺干净的……是自己平时修的吗?”我嗯嗯啊啊地应:“是啊。”对方犹豫半天,殷勤提议说:“要不做个假的吧?您看,我们这可选的款式可多了!您是喜欢贴花的还是镶钻的?”
啃了半天,我还是拎着抱枕蹭到桑梨屋里。她正窝电脑前面贴面膜,桌上的小音箱里放着《cancion_triste》。
看到我进去,桑梨忙中瞥我一眼,等我先开口。
我把音箱声音调小,然后跟她说:“我跟你说件事。”
桑梨直接把音箱一关,往椅背上一靠,跟我摊摊手,意思是本宫已经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我说:“这个事其实我没有确认,只是听别人说的,当然我觉得很大可能是假的,不过听听倒也无妨……”
桑梨不耐烦地开口:“说八卦不是你人生一大乐趣吗?今天这八卦看起来不寻常啊,居然还想到验证真假的问题了。行了,假作真时真亦假,说八卦的乐趣恰如男女之事,贵在嘛……这个过程。”
我没理她不伦不类的比喻,决定开门见山:“今天一同事告诉我,钟小八是个gay。”
这个八卦显然颇有点分量,因为桑梨听了之后也半天没动弹。虽然平时她老咋咋呼呼把小八往gay圈里划,但我们都知道那真正是在开玩笑。
桑梨的黑眼珠在白色面膜里乱转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问我:“消息来源可靠吗?”
我说:“你神经病吧,压这么低声音干嘛?我觉得这个消息不可靠,非常不可靠。”
桑梨看我一脸口是心非的表情,想了想,拿起手边正充电的手机,开始拨电话。
我莫名其妙看她:“咱们正讨论这么严肃的八卦呢,你这么当我面临场跑神不好吧?”
桑梨听着话筒那边的接通音,漫不经心地说:“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直接问本人不就行了。这年头就算真是gay也不是那么见不得人……喂,小八吗?”
她朝我做个噤声的手势,笑着说:“没事,林晓就是想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干嘛呢,她不好意思问,就让我打……”她一边说一边偏头躲过我冲她砸过去的抱枕,“对啊,我就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朋友对吧?朋友之间有话直说,搞这么神秘真是很奇怪呢……对了,她还让我问问你是不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