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叮叮挥了挥手,跟美貌小婢稍稍打听了打听,很是自觉地钻进了园,打算好好逛一逛这风景绝美的古代园林。
天色近暗,园林四处已都有彩绸扎了花枝,那个叫玉液湖的湖边上,更是沿着岸堤的垂柳,环环挂了一圈的宫灯,远远看去,层层幢幢的山影树影若影若现,倒映在水波中随着灯光的潋滟更是一荡一荡,交相呼应,甚是壮丽。
丁叮叮撩着裙裾避过人群一往湖边而去,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终于在过某个灯火幽暗的树木深处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细柔如风,正漫声轻吟着:“……林花吹鬓山风寒,浩歌惊得浮云散。”却是程可芹。
这一句刚落,另一个更加熟悉声音带着几分欣赏赞到:“好辞句。”居然是九皇。
只不过,这声音……丁叮叮皱了皱眉,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她正暗暗思量着,那里程可芹却含羞带怯地做受惊状:“谁?啊——”
她那里刚叫“谁?”的时候,丁叮叮心头一慌,还以为自己这个听墙根的刚到就被发现了呢,结果那姑娘跟着又是一声拉长了声调直往上扬的“啊——”,却像是被突然见到的什么东西惊吓到的调门,丁叮叮心里一咯噔,仍又稳稳地蹲在原处,继续不动。
很显然,程二小姐是被九皇的黄金鬼面给吓到了。
果然,紧跟在那一声“啊”后头,很快便响起了九皇的声音,便听他低声安抚了一句:“姑娘莫怕。”这声音比丁叮叮印象当中要温柔许多。
程可芹反应很迅速,丁叮叮正还思量着呢,她那里却似乎已经在行礼了:“臣女程氏可芹,见过殿下。”比起刚刚那一声惊吓,这一句明显淡定不少,像是一早就在腹中背好了的台词似的。
便听九皇道:“莫要多礼。”
再跟着又是一阵衣裳悉的声音。稍稍沉默片刻,九皇有些清冷的声音重又响起:“不怪你失态。芜人这座园建得确实颇见手笔,倚山而建,傍水而居,背靠高林,林中见院,重重宫檐竟似与旗山山景融为了一体似的,树在亭上,月在云上,山色苍漠,园景清致,确实美妙。”
程可芹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惊叹,带着一些敬仰,还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崇拜,叹息道:“臣女驻足于此,只觉这里景致好,可却说不上哪里好,便是要赞,也只能赞一句‘好看’而已。早听得人道殿下胸藏锦绣,见识出俗,臣女读书读得少,暗道这‘锦绣’二字,却是如何能赞得了人才华的?今日有幸亲见了殿下谈吐风采,才知这‘锦绣’二字,原来确是能赞得了人的。眼前这山水锦绣,又哪里及得殿下胸中锦绣之万一。”
九皇轻笑道:“程小姐倒是会夸人。”
何止是“会”而已,简直把马屁拍出马兰花的效果来了好吗!丁叮叮听得叹为观止,佩服不已。
听起来人家程小姐似乎又顺带抛了个若有若无的媚眼:“臣女一番肺腑,绝无半句虚夸。”声调既轻且柔,似诚若媚,听入耳中,衬着这夜色灯火,美人临侧,端的是色授魂消。
不知道九皇是什么感受,反正丁叮叮是听得连骨头都酥了半边了。她正酥着,却听九皇突然“咦”了一声,道:“这里居然还藏了舟船供人游玩,看不出,那小侯爷也是个会享乐的。”
程可芹低声“嘤咛”了句,声音又低又怯,却是听不大分明了。九皇便跟着又道:“不知是否有幸,邀程小姐同游……”话只说了一半,貌似程可芹已用神态意肯。不多一会,便听得那处深草之中又是一阵悉之声。然后再没多久,就见一叶小舟载着两个人影,轻轻荡远了。
丁叮叮自打发现动静开始,便一直猫着腰弓着背,拱了个狗啃泥的造型扒草堆里头搞窃听,听得很是哈皮。此时听得二人走远了,她心神一松,正准备在腰上加把力,想要站起来时,却冷不丁听到旁边上空传来“咳、咳”两声。
丁叮叮吓了一跳,手上一软,身一垮,“啪”地一声,整个人四脚着地直接趴地上了。
丁叮叮很是怨念地扭了扭脖,偏了偏头,再抬了抬眼皮。
头顶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脸。
丁叮叮脸还趴地上呢,没好气地开问:“您哪位?”
那一位一身白衣欺雪,站在那里如芝兰玉树似的,笑得无比地风骚:“故人。”
“贵姓?”
“故人。”
“咱俩很熟?”
“故人。”
“除了‘故人’这俩字,你还会说其它么?”
“会。”
“请!”
“能站起来说话么?”
“你有意见?”
“这样低头冲着地上说话,不仅累,还很奇怪。”那人无比认真地告诉她。
……
……
好吧,丁叮叮很不情愿地承认:一段日不见,这位的嘴皮功夫,貌似又长进了不少。
丁叮叮终于结束了她四脚趴地的奇特造型,一脸淡定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淡定地拍着身上的土,然后一脸淡定地冲着这位第一公打了个哈哈:“嗨,好久不见。”能跟丁叮叮如此这般没油没盐没营养没内容斗半天嘴皮不觉累的,也只有这位趣味同样恶劣的雁九宫雁公了。
雁九宫白衣翩翩,风姿如玉,笑得干净而清爽:“不算久。”
这回答听着感觉有些不对。丁叮叮摇了摇头,重堆出一脸热情洋溢的微笑,夸张地冲雁九宫打了个大大的招呼:“这么巧,又见面了!”
雁九宫点了点头,道:“是啊,好巧。”
丁叮叮皱了皱眉:怎么还是感觉不对的样?
她转了转眼珠,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公贵姓?杨还是雁?”
这回雁九宫没答她“故人”,反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丁叮叮,道:“你觉得呢?”
丁叮叮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道:“他们说你是九皇。”
这货貌似复读机附体了,又回了她一句:“你觉得呢?”
丁叮叮继续翻她的白眼:“你就说是不是吧。”
这货便继续复读机:“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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