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当然有得吃,九皇很大方,不仅让丁叮叮胡吃海喝了一顿,还免费赠送了套干净完整没破洞的女装给她换了。收拾停当之后,一行人便借着夜色的遮掩,一疾行,来到了丁叮叮嘴里的那个乱葬林。
丁叮叮领头,带着一帮男人尽往草密树高的地方一顿乱窜。
程隆官出身,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头,虽是心忧爱女安危,却到底还是被眼前这一片黑乎乎阴森森的密林给吓着了。临到近头,却又止步不前。犹豫再,最后却是决定让几个人陪着一起,守在林外头等消息。而九皇却带着一班手下,让丁叮叮打头领着,热火朝天地钻进了林。
丁叮叮有苦说不出。
谁都知道,要着急找出程家小姐的下落,九皇随便派点人手给程隆,有丁叮叮带便足够,完全用不着劳动九皇这尊大驾。所以九皇一跟到这里,找那位程小姐是绝对的假热心,而贴身看紧她丁叮叮,不让她趁机溜了,却十足十是他的真目的。
丁叮叮一上窜下跳七弯八拐,把个一二十人的救小分队给支使得七零八落,早不见踪影。可无论她怎样挖空心思伎俩用尽,却就是甩不掉身后这位自始至终不离不弃死咬着她不肯放的九皇。
丁叮叮焦躁得想死。她一面泼剌着前头挡道的枝枝桠桠,一面跌跌撞撞地往前窜,时不时还做张做势地吼上两句“程小姐”,一面却在脑里紧张地思着出:这乱葬林紧挨着西郊的旗山脚,一蔓延至整座山头。自己一直引着九皇顺着陡坡往上窜,按着这脚程,估计这会已经到半山腰了。若是再窜半个来小时,怕就要登上旗山顶上去了。
他们现在已绕到了旗山另一面。旗山这面是悬崖陡壁,再到顶,自己绝逼就是个走头无。她若再甩不掉后头这块狗皮膏药,待到走头无,便只能回头。回头,便就又得乖乖跟着这货回到质府,继续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那便意味着自己顶上这颗脑袋便迟早还是得要被人给“招待”掉。
后头兮兮,丁叮叮不用回头也知道,九皇这货要跟上她的节奏,简直不要轻松。她越想越急,越急越慌,最后性止住步,就势往身侧的大树上一靠,整个人软软地瘫滑到地上:“累了,歇会。”她有气没力地嘟噜了一声。
身后也没有动静,九皇显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丁叮叮确实有些累了。折腾了一天,神经线一直绷得紧紧的不说,要命的是到目前为止,她居然还在生死边缘徘徊不定,仍没摆脱随时被人宰了灭口的危机。她偏了偏脑袋,回头看向九皇的面具,探到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突然道:“诶,你说那程隆,是信了牢里那个是九皇呢?还是真把你给当成了雁九宫?”
九皇没说话。露在面具底下的薄唇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丁叮叮抱膝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突然不想同他绕弯了,很是坦率地问道:“那什么,你究竟信了我多少?几成?一成有没有?”
九皇一直很安静。他刚刚随同着丁叮叮一齐打住去势,便就那般站着,立在灌木从中的身挺直得像是一杆标枪。他保持着他一贯的沉默,只冷冷看着丁叮叮,金色的面具在微微夜色下泛着浅浅的光,看着很有些森然。
丁叮叮叹了口气,半是商量半是求饶道:“其实你看哈,既然水都被我搅这么浑了,要不你干脆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算了,怎样?”
九皇狠狠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丁叮叮困兽犹斗:“我说您堂堂东周九皇,何必定要跟我这小女过不去呢?”她诚恳看着他,语重心长推心置腹:“我跟雁公吧,也就是个意外。你看哈,我就一死囚犯,要按正常流程呢,这会早跟阎王那报道了都。要说不感激雁公,那肯定是假话,你说是吧。不管雁公是有心栽花还是无意插柳,总归是保住了我这条烂命不是。你看我都已经这么感激雁公了,我怎么会害他给他添麻烦呢你说是吧?更何况他还是我肚里孩他爸呢。咳,还别说,你说他这柳吧,怎就插得这么巧,居然还带买一送一的,到临了还又多附赠了我一条小生命。你看,这是多么神奇的缘分,是吧!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连老天爷都这么讲良心,你怎么忍心让上天的一番苦心白费呢你说?”
九皇冷冰冰的面具都要绷出一条裂缝出来了。他忍无可忍,终于开口:“已着人拿了程姑娘画像在全堰京各处打探。天亮之前若没消息,这林无需再找了。”
丁叮叮顺着自己的思,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要不这么着,我对着月亮……不,我对天发誓,你只要放我走,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去过什么地方我见过谁,打死我我也不承认我曾经在牢里跟雁九宫熟过。真的,我跟雁九宫其实一点儿也不熟。”
九皇:“你若歇够了,便起身罢,我们可以往旁的地方再转转。”
丁叮叮:“我真的怀了雁九宫的孩。真的。”
九皇:“这地方不大妥当,左右均是深涧,我若是慕容殊,定会在此设伏。”
丁叮叮:“你放心,我绝对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没声地把孩生下来,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爹是谁。雁九宫要是想养儿呢,我便趁早给你们送回来,偷偷的不给人看到,怎样?”
九皇:“其它人已散往各处寻,此时与我们离得甚远。这里若有埋伏,他们定然不及接应。恐怕不好脱身。”
丁叮叮:“就悄悄放你质府门口,真的,我保证,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让人看到。”
九皇:“慕容殊的目标是你。”
……
好嘛,完全鸡同鸭讲各说各话。丁叮叮决定闭嘴。
见她默了,九皇居然也停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丁叮叮认命地叹了口气,重新站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草灰,冲他伸手示意:“还是你先请吧……”
一个“吧”字刚合上嘴还没来得及“啊”出来,那里九皇嘴里却是吐出冷冷的几个字:“终于来了。”与此同时,还有“咻咻咻”几声利箭破空的声音……
丁叮叮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自己整个人被九皇扯到了身后,跟着又是几声“呼呼”的风响,丁叮叮人还没站稳,又被九皇给反揪了过去,甩到了另一边……
头还晕呼着,身却又被一股大力扯着,她整个人被扔到空中打了个旋,九皇再一扬手,又把她给稳稳接落了地,然后掌风劈面而来……然后她整个人又飞了起来……
……根本停不下来好么……丁叮叮完全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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