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毒辣,南安寺香客也慢慢多起来。阮夫人通常是要用过寺里的素斋才回府的。趁着妙一法师招待其他香客,便在清静的禅房稍做休息。
南安寺虽则在半山腰,倒有几处好景致。曲径通幽,盘桓着一汪碧池清塘,那水源直接从临崖悬壁淙淙飞流而下。
孤亭在高坡上,登高望水,碧池藻青荷绿,十几尾红鲤嬉戏其间,恍如世外。
后门常年紧闭,据说沿出后门有小径可通山上陡崖。早年有香客误闯致坠崖死,是以,南安寺后门便不对香客开放。
阮姿领薛秀白和程橙拾级而上,立孤亭迎风吹面,顿生凉意。
“扑通”一只青蛙从莲叶上跳入清池。薛秀白吓一跳直往程橙身后躲。闹的阮姿玩笑:“秀儿,你不会连青蛙都没见过吧?”
“听过蛙叫,真没见过。好丑!”薛秀白皱起秀气的鼻。
“哎哟,亏你还是将军府小姐呢?这么胆小。”
薛秀白嘀咕:“就你胆大。”
程橙微笑:“阮小姐,你这话差矣。也没谁规定将军府小姐就应该胆大呀?”
“就是嘛。还是程姐姐最好了。”薛秀白依着程橙开心冲着阮姿挤眼睛。
阮姿嘴角撇撇,摇头:“是,是,有了程姐姐就丢开阮姐姐了。没良心的家伙。”
“呀,阮姐姐又生气了哦。”薛秀白格格娇笑。
“怕了你个鬼精灵。”阮姿笑眯眯摸摸她的发梢。
使女仆妇摊上干净的坐垫,人分坐天然的石凳上,摆上自带的清茗点心。
“你们也别处散散吧。”阮姿挥手让自家下人清闲去。单只留下她们贴身丫头服侍。
阮府的下人应一声,各自散开歇的歇,也有趁机上香许愿的,还有与人闲话的。很快孤亭就重新清幽宜人,只听崖壁水流叮咚悦耳。
也不知怎么就聊到阮夫人生辰当天发生的雷瑛中毒一事。程橙并不知情,难免好奇追问了几句。阮姿还有些支支吾吾的,薛秀白却叽叽喳喳把自己所知的竹筒倒豆全说给她听。
兴许是完全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程橙一听便疑窦丛生。轻蹙秀眉看一眼阮姿,小声问:“凶手抓到了吗?”
“还没有。爹娘正为这事烦呢。靖王府又天天催。”阮姿支手肘支腮唉叹。
“那雷小姐的毒可解了?”
阮姿点头:“毒倒是解了,就是身体还在养息,不过听说慢慢在好转。”
“阿弥陀佛,也算不幸之中大幸。”程橙不由念声佛。
薛秀白歪头奇怪问:“程姐姐很关心雷小姐吗?听说她的猫抓伤你的脸呢?”
“是,不过,蒙王妃娘娘赐药,完全好了。你看……”她撩起额前碎发,光洁一片丝毫未见疤痕。
薛秀白凑近觑眼看了看,忽感慨:“程姐姐肤色好好,真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水嫩滑腻。”忍不住触手,当真滑如丝缎。
“程小姐,你平日用什么胭脂水粉呀?”阮姿也羡慕的打听起来。
程橙羞怯笑:“就一般市面上买的。”
阿朱嘴快道:“我们小姐平常有空会捣些时鲜花汁调些蜂蜜涂抹。”
“哇,难怪呢,有独家秘方呀。”阮姿兴冲冲:“程小姐能否传授一二,让我们也脸面增光?”
“这样不好吧,阮姐姐。独家秘方传出来就叫拱手让人了哦。”薛秀白年小,肌肤也还不错,不怎么着急。
“嘿嘿。”阮姿搔搔头:“是我莽撞了。程小姐要是为难就当我没说。”
人家的保养秘方,凭啥要给你分享呢?女人之间最爱比的就是脸面嘛。
“没事。过些天我抄两份送把阮小姐,秀儿试试。”程橙大方笑:“先说好哦,不灵可别怪我。有些东西我试着好,不一定合适所有人。”
“多谢多谢。”阮姿大喜
薛秀白也拍手乐:“程姐姐好大方。放心吧,道理我们知道,就算达不到姐姐这样的效果,自然也不会怪你的方。姐姐是天生丽质,岂是后天保养可以遮盖的。”
又闲话一会胭脂水粉女人家的八卦,歪掉的中毒话题又被提起来。
薛秀白天真邀阮姿:“有空咱们去瞧瞧雷小姐可好?”
“去瞧她作什么?”阮姿很不乐意。
“她天天闷在王府养病,兴许很乐意我们去看她呢。”
阮姿面有难色,她爹去靖王府都遭到卓王爷的冷言冷语对待,何况是她呢?人家气头上,正没处撒气呢,何苦自撞枪口?
“秀儿,我陪你去吧。”程橙笑吟吟问:“可好?”
“求之不得。”薛秀白欢呼一声。
阮姿诧异瞅她,纳闷:“程小姐,你要去看望雷瑛?”
“嗯。想来,王妃和雷小姐不会介意吧?我顺便可以谢谢王妃娘娘的灵药,伤疤才好的这么快。”总算还打着道谢的名义,不能完全算是陪薛秀白。
阮姿无话可说,心里不是很乐意,只好闷闷道:“你也算是熟人关心,她们不会介意。秀儿,代我也问候一声好吗?”
“没问题。”薛秀白双手撑下巴,琢磨道:“挑什么日好呢?”
“就明天吧。”阮姿爽快帮她挑好了日。
薛秀白骨碌眼睛:“明天?会不会急了?”
“明天略为冒失了点。”程橙含笑:“最起码得先去信问问雷小姐哪天方便,才好登门探望。”
“麻烦。若是我,明天就上门去瞧瞧。”阮姿不以为意。
轮到程橙很无语瞟她。你一个当红侯府大小姐,谁敢怠慢呀。自然是想串门就串门呗。
薛秀白很听劝,觉得有道理,点头:“好,我先去信定个日期,到时再来接程姐姐,如何?”
“嗯,就这么定了。”
又坐了一盏茶功夫,禅房摆好素斋,妙一法师请位小姐前去用膳。
人笑嘻嘻亲密无间,手挽手沿阶而下,绕曲径直奔清幽禅院。
素斋很用心思,色泽搭配的让人看着非常有食欲。程橙告个罪添陪末坐,由于在家确实难得吃一次,便不由多尝了几样。斋膳后,她肚便有些不适。
用完素斋,阮夫人吩咐消食一刻钟便离寺回府。
程橙脸色苍白,扶着阿朱的手从假山后出来,揉着肚,苦笑:“连我胃口都是没过世面的小家气。”
“小姐可别这么说。”阿朱笑:“那些素斋听说头一回吃是这样的。胃口也要有个适应过程嘛。”
“嗯,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程橙吁口气:“味道倒是清淡,清肠胃不错。”
“小姐,你又说笑话。”阿朱捂嘴笑。
转过一丛花簇,绕过小小假山赫然映入视线是长身玉立的薛剑白。
他徘徊树荫下,低着头。听到脚步声抬头。眼光乍亮迎上前:“程小姐。”
“薛公?”程橙微闪身避让,不冷不淡问:“有什么事吗?”
薛剑白假咳两声,滴溜眼珠道:“舍妹多蒙照看。”
“公客气了。”程橙转身绕开他。
“程小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薛剑白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空隙,岂可放弃这个最佳解释机会。
“抱歉,薛公,不可以。”程橙头也不回,冷着脸快步而去。
阿朱愣愣小碎步跟上程橙,实在脑里问号多,忍不住侧头回眸:薛剑白神情怅惘,欲言又止。眼神有抹无可奈何涩楚。
这,什么情况?阿朱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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