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风族了,一定要整理一下这次的经历。捎带告诉族人们,如果不是非常规觉醒,千万不要图省事选择守护这种穷村子里的人了。太累人也太折腾人了。”
——以上,是当岚一脸苦相外带心不甘情不愿地扫着神社外满地的树叶时心里的想法。
昨天晚上用风刮得满地叶子的确是自己的错,但这真心不全赖她嘛!想当初她在十六夜的城里住着的时候,虽然说城里已经很破败了,但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啊!闲暇时间绣绣花扎扎针,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拉着十六夜打打情骂骂俏,讨论讨论感情问题,小日子多滋润!可现在上要尊姐下要让妹,动不动出门就是打怪外带躲避村民们的围观!无聊的时候刮两片叶子回头都要自己亲自来用手扫啊用手扫!
她幽怨地看着四周走过的村民,满腹怨念。要是他们不在该多好啊!直接就可以操纵风把这些碍眼的叶子都吹走啦!
再有怨念也没办法啊,这原本属于妈妈的活儿自从妈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甚至连走路都有些困难的时候,就已经倒给了自己和桔梗姐姐。两人轮班倒着干。这是第一次轮到她手里,倘若干不好那恐怕就丢人丢大发了。
”雨晴大人切莫多加操劳,孩子产期看起来也很是接近了。“——这是名扬武藏国的接生婆华子大娘的原话。
“啧……我真是个笨蛋……下次再干这种无聊的事的时候应该确定清楚明天是不是我自己”
这是六月的阳光照耀下。穿着这身衣服有几分炎热。岚不由得感叹这人类的身体着实无用。但却依旧有着几分幸福的味道。倘若是自己真实的身体,便就根本感觉不到冷热。阳光再温暖,对她来说都只是一个感觉,那就是没感觉。
她握住扫帚把,仰脸看向太阳。汗水一点点地从额上沁出来,有几滴落进了眼中,刺得生生地疼。
“小岚?发什么呆呢啊?”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是爸爸?
“小岚?没事吧?快点扫完吧,下午还有事要办呢。”
岚下意识地握了握自己手里的扫帚杆。发现自己在这耀眼的阳光下手心都出汗了,出汗的手心握着光滑的竹杆,想要抓住更是困难。她下意识地把手缩回袖子,悄悄地擦了擦汗。
“有事要……要办?”她费力地吞咽了口唾沫:“不会又是除妖吧?”
如果又是除妖,并且还是跟着桔梗,就算是想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也不大可能啊……
“对啊,小岚真是聪明。没事,发挥出你的真正实力就好。”
……
一番纠结之后,岚三下五除二地迅速扫完地,或许扫的有点不干净吧,就这样,不扫了。
这个人类的身体做这种粗活,真心很累啊。虽然自己不介意自己干的是粗活还是细活,可是自己体力吃不住也不行啊。
见四处的人少了些,她一个闪身躲到了屋子的后面。努力聚集周围的风。
在人类的身体下,倘若要使用风进行攻击可是难上加难。就连聚集一点风力,都要耗费不少体力。外带当初凌给她下的能力禁制,不过在指尖处聚集了一个小小的白光球,就弄得她浑身汗湿。
“切,这人类的身体真没用。”她撇了撇嘴:“给本宫去把院子里没扫干净的叶子都聚集起来,卷走。总而言之弄得干净一点,就对了。”
白光球闪了两闪,可能是在回应她的命令。她满意地勾起了唇,指尖轻抖,光球便就飞了出去。顺带在她脸边晃了晃,吸走了几滴热汗。
她笑得温暖柔软。在面对自己的子民——自己所能操控的风时,她的心中是满满的温柔。只有它们是最忠诚的,只有它们不会背叛……她微笑着,眼睛眯了起来。走向门后,放下大扫帚,摩挲着自己的弓箭。
谁知道呢?她眯着眼,不屑地看着神社外跟桔梗玩的孩子们。桔梗的人缘比自己好得多,大家都说桔梗和善温柔,而她却难以令人接近。孩子们对桔梗,是一种朋友间的钦佩,让友谊升华。孩子们对她,是一种仰视的崇敬,让友谊对她而言更加难以得到。比方说神社里供奉的神,你肯定会对他心生畏惧,但你肯定不会打算跟人家有一夜之情。
“岚姐姐太严肃了啊!跟她出去玩就是听她在老气横秋地讲防范妖怪是多么重要!”孩子们这么说。
谁又知道,她曾经很和善呢?谁又知道,当她还是个真正的少女——不是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的时候,当自己还不是这个所谓的女皇陛下的时候,当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很温柔呢?
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有的时候它们或许不可信……
“扫完了。”她走出神社:“桔梗姐姐,为什么不去收拾一下东西?下午大概要走比较远的路。”
见她来了,小孩子们紧张地几个对视,便纷纷回了家。大家都是知道的,倘若她来找桔梗了,那她们指定再也玩不成了。见这样的大家,她无奈地撇撇嘴,自觉也无味。
“走吧,桔梗姐姐。”她抿嘴,用言语来掩饰心底的不爽。
岚终于跟桔梗背上弓箭,走向了白木村——这次他们的目的地。
“那边那边,诶诶对。南边南边。那边有妖气。”岚拿手中的弓箭指了指远处。桔梗会意,两人由走变作小跑。
”你们……就是雨晴大人的弟子吗?!“村长见到她俩时,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
先前找雨晴大人除妖的时候一心想要见识见识这位在这战国赫赫有名的巫女大人的本事,不想她以自己有孕在身为由,告诉了他将派遣自己最有本事的两位徒弟前往。近日看来,所谓“高徒”难不成不过是面前这两个小丫头?
“嗯,是。”桔梗手握弓箭,肩背箭筒,彬彬有礼。“请问,贵村所受妖怪之害,是只蜈蚣妖怪么?”
见对方领头者一脸严肃,沉稳有礼,村长方才一心的怀疑之心倒是去了三两成:“正是,敢问二位小姐芳名?是入雨晴大人门下有多少年头了?”
生长在这战乱不断妖怪泛滥的战国,村长也是深知除妖之术的难学。若不是天赋异禀,每个三年五载之功,断断是不可成的。面前二女看来不过十有二三上下的年纪,若是说五岁入门,七八年的时间修习灵力,至今二人便敢出门实战,天赋也着实不可小觑。
“什么多少年头?”后面略年稚的少女启口道:“在下没怎么明白村长大人您的意思。”
村长略微一怔,见说话者是略小的少女,面色不快:“我可是在同令师姐说话。”话一出口,便知唐突。若是问入门多少年头了尚是可理解,但直接单刀直入问询对方的名字,未免着实无礼。
“呵呵,无妨无妨。”为首的少女略微摇了摇头,启唇道:“小岚,少安毋躁。村长大人问的也不甚逾矩,无妨。”她一双秋水眸转向一旁发愣的村长,微微笑道:“我二人是雨晴大人的亲生女儿,自生下来记事起便得她真传。我叫桔梗,她叫岚。”
村长方得打量二女的模样。为首的桔梗身材略高挑些,虽说略显纤细却不瘦弱。乌发雪肤,一双秋水眸子清亮如若十五的月亮。巧笑倩兮,两弯若细柳叶的秀眉清秀,虽说眉目间略显稚气,却十足一个小美人胚子。
站在后面的少女看起来较为瘦弱。原本应当十分合身的白色和服在她身上却显得分外空空荡荡。肤色较桔梗要白却又白得不正常,不带什么血色。两弯眉细细,眼睛也不甚大。相貌平凡,大抵极普通的一个女孩。说漂亮着实是谬赞,可说她不好看却也真是委屈了她。
“啧,妖气……”岚眼睛微微一眯,脸畔的头发被风拂起:“来了。这下好了,不用再跑那么远,在这里收拾了吧。”
她眼底满满的,是不悦。桔梗感知素来也灵敏,二人抽箭搭弓,齐齐转向南方妖气传来之地。先前听父母说这妖怪原本是只修为不过三五十年的妖怪,乘着一方天时地利偏偏人不和作起了乱。虽说于一般人类而言着实难以剿除,但若是她二人的灵力,剿除这等小妖怪虽说仍因二人年稚缺乏实战经验这些有些弱势,但也实在不算什么难事。
接下来的事情顺水推舟,自然而然。妖怪窜出来,张牙舞爪,通红的臃肿的身体一大堆脚。真不愧是所谓的“百足虫”啊。
不过,现在的正常人都不会有心情有境界去研究面前那只巨型虫的脚数的。
箭已在了弦上,由不得你发不发。发了就是活不发就是死,前面可以顺水推舟后面自然更可以顺水推舟。
两支泛着紫色灵光的破魔箭齐齐钉在了蜈蚣头部,嗤嗤两声破空之声来得分外空茫,接着是扑通一声,妖怪的尸身重重倒地,激起灰色尘埃,两支破魔箭净化灵光大放,方才庞大臃肿不堪的妖尸竟那一瞬,在破魔箭的灵力净化下碎作飞灰。
“这……”村长想起方才对二女的看轻,方知后悔:“桔梗小姐,今日在下着实对你和令妹不住,在下在此给你二人赔个不是。你姊妹二人为鄙村除了妖怪,也算是积了德,供奉的钱自然不必说,先到我们屋里吃些什么吧。”
“不必。我们做事不为钱,不过对得住天地良心。”桔梗微微一笑:“儿行千里母担忧,虽说我姊妹二人不是男儿身,可出门在外毕竟家有父母,更何况母亲有孕在身,自然诸多不便。吃饭就多谢您一番好意,供奉的钱也就算了吧。”
“嗯。对,算了吧。不过下次切莫看年纪认本事。”刚刚收起弓箭转身欲要跟着桔梗离去的岚淡声道:”这乱世里,年少大成者可不算少。“
她话里有话,一来是告诫村长切莫小看她二人。说她是桔梗的妹妹?哼,若不是这个人类的身份使然,她才不会管这么一个小丫头叫姐姐!虽然桔梗与她间情感犹如亲生姊妹一般,桔梗也着实对她被父母抱养回家这事一无所知,可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她拥有着四十多亿年来作为风之女皇的全部记忆!
二来,是告诫村长这世道多变,正所谓不可以貌取人。倘若来的是个修行大成的妖怪,相貌俊朗如若人类少年少女之类的,倘若村长依旧将这副以年龄看本事的功夫传给了小村长,小村长传给了小小村长,小小村长传给了小小小村长……呃,如果这样,这村子恐怕就被妖怪轰得不等有小小小小村长就飞天转世超生了吧。
嗯,这算是告诫了吧。
嗯,这就是人类所谓的”行善积德“吧。
满心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姑娘“心情还不赖地跟着前面的桔梗走了。
走出村子,桔梗方拉过一旁的岚,半是责怪半是玩笑地问她:”方才是什么意思?“
岚心中大呼不妙,桔梗是个水晶玲珑心肝的人,虽说年纪尚幼,与人际来往诸多事情看得倒是清清明明。纵然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心赛比干多一窍,可遇上这么个人却着实束手无策。
”你看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桔梗又素来知道这个妹妹行事古怪,素来倔强,也便没再多问。只是轻轻开口道:”那便走罢,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我不会想说的。“
二人一道无言。方到了御神木村村口,便有人满面大汗地冲到她二人身前。
”桔梗小姐!岚小姐!快回家去!雨晴大人她……“
”怎么?“二人顿觉不妙,方才的闲适之意全然并无。二人拔脚就是狂奔,跑跑跑,多挣一秒是一秒,多看一眼是一眼!听刚才人说的,好像……妈妈不妙了?难不成性命攸关?方才的大叔也在二人身后奋力追赶,口中的言语却断断续续吐不出后半句:”她……她……她……“
桔岚二人已是心急火燎,怎有心情听他说话?二人急急奔上神社的台阶,跑过神社的前庭,快了,快了!住惯了的小木屋!就在那里了!
”妈妈!“冲进素来住惯了的小木屋,二人连鞋子都不脱弓箭都不放,急忙奔到母亲睡着的铺前。
”哇——“母亲侧卧着,怀中抱着襁褓。襁褓中的婴儿发出了一声稚嫩的哭声。
”妈妈!妈妈!“桔梗急忙唤道:”妈妈!“
”桔梗,别叫,妈妈睡着了。“一旁的父亲依墙而坐,面色中难掩欣喜:”桔梗,小岚,你们先脱鞋啊。“
”啊?“二人齐齐震惊。
”桔梗小姐!……雨晴大人她……“方才结巴的大叔终于撞进了木屋:”她给你们生妹妹了!“
”……“随即是咣当咣当两声,二人齐刷刷地坐倒在地。大喘着粗气。
喂这是闹那样啊!有话好好说啊!
”你们妹妹的名字,叫枫。“
父亲的声音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