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人口密集的地区,所以附近就有医院,来不及给杨静怡打电话就和林可久一路跑到了外科急诊。
玻璃拿出来了,缝了三针,大夫说需要消炎,所以又开了吊瓶,林可久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将头靠在后面的墙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得看着天花板,眼里没有泪,也没有神。
她心如刀绞,这种空洞的眼神,是需要受到多长时间,多大的折磨才能诠释得那么自然。
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阿姨,我下去取针水,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等我。”
林可久抬起眼睛,微微一笑,用手扶住她的脸颊,用干裂惨白的嘴唇喃喃地说了一句:“好孩子,青槐真是有福气。”
说不出什么,心里却一直在盘算,要不要给杨静怡打电话,公立医院人满为患,即便接近晚上十点,也坐满了人,咳嗽的咳嗽,呻吟的呻吟,叫嚷的叫嚷,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到公立医院,也许是运气不错,都没有遇到这么拥挤的时候,而今天真的是太糟糕了!居然连个床位都没有,已经做了皮试很长时间,护士听着铃声跑来跑去,居然愣是没人过来看一眼,她找了三次才有人过来看了,随意得瞥了一眼,只怕连是在哪一只受伤做皮试都没看清就含糊地点头说,可以了。
心里不安,一旦与性命攸关的大夫也用这种态度在工作,哪里还有什么保障可言?
更让她吐血的是,现在林可久是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尽管已经远离有电视的热闹地方,还是一样不得安宁,两个女人正打着吊瓶正在吵架,一个人要求关上窗户,一个人要求打开窗户,那扇可怜的窗子被两个人你推过来,我推过去,中间坐着幽魂似的一言不发的林可久,场面异常可怕。
总算明白了夏青槐为什么会说,只要我有钱了,就带你到不用排队的医院里去看病。听起来是世界上最别扭的情话,有了这种切肤之痛才明白,原来那才是最体贴的誓言。
有钱了,让身边的女人不必受这种苦。
她忽然很感激夏青槐。
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撇下林可久,她瞅准了一个椅子,忙拖着她过来坐,林可久像个听话的幼儿园孩子,任人拉扯。护花高手在现代
她这下是真的怕了,才几个月的时间不见,她怎么就会有如此麻木不仁的表情!
“阿姨,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她轻轻握住林可久的手,冰得吓人。
林可久木然地摇摇头。
“不行。”她自言自语,掏出手机,准备给杨静怡打电话。
“你要干什么?”林可久忽然复活了一样,紧张兮兮地用自己一双冷冰冰的手拉住她,死死地按住手机。声音很大,吓得她的手一抖,手机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姨,你真的没事吗?”她弯腰捡起手机,林可久忽然扯住她的手,大声说:“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她很是奇怪。
“千万不要告诉青槐!”林可久说出这一句话,拼命地摇摇头,咬着唇,像只被丢弃的流浪狗,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孩子!你听我说!算阿姨求求你,好不好?今天你看到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青槐。”
她以为,这种惊慌失措可不是怕夏青槐担心,而是怕夏青槐会找季林那个贱人的麻烦,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居然还想着要为那个男人着想!
不想还好,一想就顿时火冒三丈,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你什么都不要管了,阿姨,我会处理好的。”
就算真的要找某人的麻烦,也不是在她连受伤的病人都没有照顾周全的情况下。
“不!孩子,你听我说,真的,你不要告诉青槐。你答应我!”林可久近乎崩溃,刚刚才挽好的头发这么一甩,又散落下来,乱七八糟得披在肩膀上,眼中盈满了泪水,焦灼地牙齿轻轻咬着自己唇上的裂口,手指也不听地抠。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不能弄哭这样一个女人,更何况,她根本也不想给夏青槐打电话,他现在正在处理司继峰家里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她不想让他在这个时候心烦,再说,目前看来,事情还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这样的医院除外。
“阿姨,你听我说。”她轻轻地扶住林可久的手,抚平他的颤抖,柔声说:“这里条件不好,我找我的朋友过来带我们去别的医院。”圣恩
“不用,不用看医生,我已经好了。”林可久拼命想证明自己已经恢复健康,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原本就血糖低的人又流了那么多血,而且可能还饿着肚子,不过轻轻地站起来就完全瘫软了下去。
该死的地方!她抬起头哼了一声,之前不管不顾,现在人都快晕过去了也没有人过来看一眼,她扫了一眼周围,索性坐在椅子把手上,用手扶住虚弱的林可久,掏出手机来给杨静怡打电话。
很快,在杨静怡的协调下,医院里出了一辆救护车,将她和几乎进入半昏迷状态的林可久往医院里送,也许因为杨静怡的关系,跟车的大夫显得客气而疏远,把林可久的血压量了又量之后,便索性站起来,用手拍着司机的位子说:“开得再快一点。”
已经闪着灯,拉着警报,完全不遵守红绿灯了,为什么还要更快一点?她忽然心跳了起来,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林可久的手。
这双手比先前更凉,消瘦得只剩下骨头,摸上去就写满沧桑,意识好像也开始不清楚起来。
“阿姨!阿姨!你快醒醒!”她用力摇晃着形容枯槁的林可久,天啊,林可久要真是就这么死了可怎么办!
“医生!医生!这怎么办?”她慌张地回头看着一脸木然的医生,面对一个无比虚弱的病人和一个无比慌张的家属,她居然还能冷静得像是赶着几分钟要下班似的。
“现在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她开始流眼泪,不停地流,记忆中关于母亲的回忆全都涌现出来,无数可怕的念头一起堵住了她每一条思路,再怎么想,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不是已经办了转院手续了吗?现在她已经不是我们的病人了!请不要问我这么为难的问题,我现在只能说,她还活着,可以了吗?”那个医生将口罩戴在脸上,将头转向窗外,这看似霸气十足的专业回答掩饰不住她本人的慌张,手轻轻地抖着,放在腿上的时候,已经显得有些轻飘飘。
“如果你不告诉我她怎么了,我发誓我要让你丢饭碗,我要用我所有的关系能力来把你赶尽杀绝,没有一个医院敢用你!你不让她活了,你也别活了!”她用力擦拭眼角的泪水,冷冷地看着那个医生。涅槃成爱之春暖花开
那个医生一副看怪兽的表情看着她,张口就骂道:“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她不想多费唇舌,盯着那个医生。
对方一声不吭,将头转向一边,对着那个司机抱怨道:“你看看我都遇到些什么样的疯子!”
这就是还不打算说话的意思,她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用手扯过她挂在胸口的胸卡,用手机对准就照相,然后又抬起头给那个医生照,被惊了,医生伸手过来抢她手里的手机:“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
她又照了一张相,怒道:“你是医生,你说我是疯子,我就是疯子!我想你知道,疯子杀人不必负责任的吧?”对方嘟囔着骂了一句,才悻悻地低下头,之后便极不情愿地说:“说了你也不懂!”
忽然觉得这件事很无聊,别说她只是一个救护车的随车医生,如此复杂的情况,如此简陋的救护车,又能得出什么可靠的结论来了呢?自己在情急之中做了一个很无聊的事,反而庆幸现在的林可久陷入浅浅的昏迷并不知道,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又要惹她热泪盈眶。
看来,越是着急就越是要冷静下来。
不再和那个医生计较,拨通了杨静怡的电话,他们的救护车已经在一个街口之外,忙告诉司机转过去,停下车子后,杨静怡让人快速将林可久送上了自己的救护车,来不及过多询问她便立刻开始验血、查看伤口。
刚刚那个不可一世的医生瞥着这辆最高档的奔驰救护车,冷冷地笑道:“白痴有一辆这样的车子也能做神医!”
她删除了自己刚刚照的相,那个医生便又说:“我就是这样,欢迎你投诉!每天上超过十个小时的班,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她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得说:“你也算救死扶伤一场,做了好事心情应该好一点,用不着再这样饶舌尖涩。你们开的的确是不够高级的救护车,不代表你做人也是低级的。医疗条件至关重要,但医德医术也同样重要。”
说完,她关上了救护车门,迎上杨静怡深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