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茶的点心是她专程从酒店买回来的,整齐地摆放在托盘里,配上上好的锡兰红茶,浅酌一下也算是赏心悦目的事,偏偏赵妈妈嫌弃点心太甜会让她发胖,又说要参观一下陆家的房子。赵世竟虽然觉得不妥,但因为是在别人家里,自然也不好开口,只能埋头喝茶,她让梦涵招呼赵世竟,自己就带着赵妈妈往楼上去。
从书房到健身房再到爸爸的办公室,她一个房间也没错过,就是连厕所也煞有介事地进去了看了一个遍,尤其对放在门口摆浴巾杂物的柜子有些意见:“我说,都说你们陆家有的是钱,怎么摆个柜子在这里连油漆都只是随便糊弄着刷一下?红不红黑不黑的?应该找个师傅过来,刷成大红色的,这样才防虫蛀!”
那是上好的紫檀木,显然赵妈妈没认出来,她浅浅一笑:“是,以后娜娜住在这里,她会打理的。”
“不是我说你们,一个男人带个孩子,怎么过得好日子?当然要再找个女人,找到岑娜你们算是有福气!她人长得不错,学历也很高,将来你有了孩子,能免费让她教法语!多好!”赵妈妈一直在夸耀自己的女儿,俨然忘记了陆湛才是身价不菲的钻石王老五,这才发现赵妈妈无论看什么都跟看紫檀木家俱是一样的。
她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轻轻地摇头,妈妈疼爱女儿可以理解,如果自己有个女儿,也会觉得自己的女儿才是世界上最好的。
“这是谁的房间?”门都推开了,人也进去了才问。
她跟进去,低声说:“我的。”
“看样子你爸爸对你也不算太好吧!”赵妈妈毫不客气地拉开了抽屉,里面放着很多首饰,赵妈妈随意找了两件套在手上看了一眼之后便嫌恶地扔回去,又说:“他那么有钱也不给你买些金项链,大钻石什么的吗?你戴这些东西出门太寒酸,会不会被人笑?都说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小气,看来这话不假。”
赵妈妈走进她的衣帽间,忽然惊呼起来:“喔!这个包包。”
她跟进去,只见赵妈妈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黏满水晶的小手包,大声地笑道:“总算看到一个漂亮的东西!”
她很少用那种闪亮亮的东西,这个包包是法国学设计的时候,一个同学卖给她的,当时说家里有事要筹路费,她就付了几百欧,结果第二天才知那个同学拿着钱去吸食大麻,差点儿闹出人命,那个同学的家长还找到学校,说她是始作俑者,幸亏校长明白是非才免去了一场麻烦,那个同学再后来就退学了。仙道所求
不看这包包,还真忘了那些让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愚蠢往事。
赵妈妈两只眼睛一直在放光,这是个很狡猾并且有经验的女人,并不开口说要,但一直就拿着包包爱不释手,夸完了又夸。
实在听不过,她便开口笑道:“如果您不嫌弃就带走吧。”
事实证明,在汹涌如洪水的人面前,任何一个口子都会成为溃堤的缺口,除了这个手包之外,两眼如同狼一样放光的赵妈妈在她房间里分别索要了一件小披风,一个香奈儿大挎包,一个羊皮小灯罩,一盒水晶面膜,她找了个储物盒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里面,说要帮忙搬,赵妈妈就神勇地直接搬下楼,二话不说往赵世竟口袋里取钥匙,抬着东西就往外走。
赵世竟摇头叹气,看着她无奈地说:“别惯着她这些毛病,以后你会受不了她的。”
“没关系,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她拿走了有人用也好。”她坐在梦涵旁边,看到梦涵眼神中的不屑与蔑视,便轻轻用手拍了拍梦涵的肩膀,笑着摇摇头,这种表情现在做做还无妨,待会儿要是让岑娜看到了,一定会伤心的。
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这些并不算太愉快的小事,还是忽略了的好,再说,拿到那些东西的赵妈妈心情不错,应该也不会再说什么违和的话了吧。
接下来回家的依旧不是男女主角,而是风尘仆仆的岑元基,岑娜的爸爸,和打扮过分的赵妈妈相比,岑元基就是典型的劳动人民,乱糟糟的头发,灰蓬蓬的衣服,进门的时候他看到玄关的地毯,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脏兮兮的皮鞋在裤管上蹭了蹭。
“瞧瞧你那个鞋子!脏成那样就脱掉了!人家的地毯够你上一年的班了!踩脏了我看你用什么赔?”赵妈妈幸灾乐祸地抱着手靠在柱子上,冷言冷语让岑元基更加不知所措。
“一家子奇葩!”梦涵无奈地耸耸肩膀,冷冷地哼了一声:“舅舅也真是的,!那么多女人非看上这么一个!瞧瞧这一家子,女的贪财,男的落魄,将来会有什么好日子?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那个娜娜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假面骑士之闪耀
她看了梦涵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忙走过去,笑着对岑元基说:“您只管进来就是了,没关系的。”
岑元基犹豫了好久才抬脚往前,还没踩到地摊上,赵妈妈就又冷笑道:“人家的客气一下你就当真了,一辈子都是狗改不了****!”
她有些局促,想了一想,便亲自走下去,挽住岑元基的胳膊,低声笑道:“没关系,进来坐吧!这里是家,不是博物馆,没有那么多讲究。”
岑元基被她拉着踩上了地毯,越过赵妈妈,坐在沙发上。
一身尘灰的岑元基和这家格格不入,看起来不像是男主人的岳父,更像是过来修水管的工人,他自己也颇为紧张,甚至连手脚放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赵世竟坐在他身边,低声问:“爸,你骑摩托车过来的吗?”
岑元基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下文。
赵世竟笑了:“我让我妈给你打电话说去接你的,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来?”
岑元基抬头看着赵世竟憨厚地笑了笑,还没说话,倒是一旁大吃大嚼的赵妈妈张口就骂道:“你也不看看他那个样子,配跟我坐一辆车吗?”
岑元基低头不语,苦涩地笑了笑,抬头看着她,小声说:“陆小姐,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您靠自己的能力过日子没什么不妥,骑摩托车并不可耻,最重要是您来了,我很感谢您对我爸爸的肯定,我知道我们或许不是最好的家庭,我爸爸年纪比娜娜大,但我很肯定,我爸爸会像疼女儿一样疼她的,而且和我们家里所有的人都会把她当成自己一家人的。”她自然地想安慰这个不知所措的男人,在岁月的摧残下,他不过五十出头,却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了,难以想象他用最苦力、打零工的方式供岑娜求学,资助她开补习社。
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听到这样的话,一句感激也说不出,只是默默地低头看着自己蹭破了的鞋尖,浅浅地说:“是我错了,给娜娜丢人了,她早就说过让我不要再做工了。”异界之混沌武神
“岑先生您不要这样说,这没什么可丢人的!”她笑道:“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只有方式的区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赵世竟微笑着颔首,这大概是自己认识他以来最为真诚的笑,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欣慰地点头。
梦涵长大了嘴巴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赵妈妈没再说话,她的注意力又被摆在博古架上的一个花瓶吸引,爱不释手,她没开口说送,只是想让可怜的岑元基获得短暂的安宁,在这个家里,最看不起他的人都不是陆家的人,而是赵妈妈。
半个小时之后,门口终于传来了汽车轰鸣的声音。
爸爸和岑娜终于回来了,爸爸向来是个浪漫细心的人,在学校里专程请了一个团队设计求婚,成功了之后才带着岑娜回来的,他拍着脑门笑道:“辰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等那么久吗?我在他们的教具箱子里蹲得都快缺氧了,她还在里面辅导一个学生的发音,如果你觉得等的时间太长了,就怪娜娜好了!”
岑娜白了爸爸一眼,无奈地说:“他提前什么都没有说过!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归结为打情骂俏,看到爸爸和岑娜如此恩爱,她心里也就放下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聊天,她却说得很少,只是静静地看着爸爸,温暖的灯光下,他脸上始终洋溢着温暖的笑,时隔那么多年后,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家。
之前,那种爱怜的眼神只用于凝视母亲的遗像,而现在他却有了实实在在的对象,她轻轻握住胸口的项链,转回头,手被人握住,抬头看去,正是姑妈,便释然一笑。
“辰星,我以你为荣。”姑妈轻轻地说。
这是她得到最大的褒奖,用了那么长时间从自私中醒过来,从可怜的自以为是中走出来,才真正明白,原来要得到幸福,只要真心付出就可以了。
现在她就很幸福了。
一场浪漫的求婚以热闹的家宴作为结尾,人人都面带微笑,有些事情虽然初露端倪,但毕竟不是她的家事,也不好过问,她只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心到最后居然会演变成了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