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他说了太多夏青槐坏话,多少会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结果是自己太天真了,他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但不是说夏青槐的坏话,而是对她。
他是这样说的:“辰星,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如果你还为上次我说过的话不好意思的话,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知道我不配喜欢你,可是感情的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真的!不相信你可以问问胖子,你知道他是最不会骗人的!”
她莞尔一笑,瞥着他。
眼见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冷漠地拒绝,玉泽南便来了自信,忙又接着说:“辰星,我不敢奢望你喜欢我,你能不能允许我喜欢你?我发誓我什么都不会做,就只是偷偷地喜欢你。”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玉泽,今天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或许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玉泽南有些震惊,他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很久才露出一个羞涩的笑,轻轻的咳嗽。
“还有吗?”她耐心地问:“如果没有的话,我回去帮九婶了。”
“哎!辰星,等等!”他快她一步,拦住进入厨房的门:“你是怎么看青槐的?”
她扬起眉头,盯着他看,如果有传说中的火眼金睛,只怕现在的玉泽南已经在眼前化作一副枯骨,他必定是从某个神话故事里出来的妖精,如果是人,没有谁能龌龊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关系很好。”他说这局话的时候略带苦涩,他眼神闪烁,一副受伤的样子:“青槐是我的好兄弟,你是我敬重的朋友,本来我不应该说什么的,可是。”
她含笑看他:“既然这样的话,你就真的别说什么。”
大概没想到她会主动出击堵住他的话头,让他想说的话只能积压在前面抛砖引玉的客套话上,刹车没刹住,一下子连车带人被甩出去的感觉。
她很喜欢那种吓他一跳的感觉,不按名媛的常理出牌,不按陆辰星的风格行事,他就会拿自己没辙。
“咳咳咳。”他站在原地很久,抬头将她看了又看,然后低头笑了。
“我晚上还有事,所以我们吃饭要早一点,我就先进去了。”她笑吟吟地推开门,然后靠在门上,学着爸爸的语气笑问:“对了,小南喜欢吃什么菜?我帮你做。”乱世红颜之长宁赋
这一下玉泽南彻底不敢相信她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也不敢说话,噤若寒蝉的样子看起来生怕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一样。
那当然,对于放手一搏的玉泽南,连父亲徐昆和爸爸那点儿友情也全都堵上了,他手里的筹码不多,输不起就会显得格外小心谨慎,就会没有自信。
只要打乱他的阵脚,她就能隔岸观火,揪出幕后黑手。
想到这里,她的心猛地向下沉,幕后黑手,好沉重的四个字。
晚饭做得很丰盛,从不喜欢喝酒的爸爸居然破天荒开了一瓶珍藏的茅台,和玉泽南对饮,一边聊些公司里的事,经过这么一出,玉泽南在爸爸心里的形象已经彻底立起来了,自然很是亲热。
她匆匆吃完饭,放下碗筷,彬彬有礼地说:“各位慢用,我吃饱了。”
玉泽南的就被悬在半空中,怔怔地看着她。
姑妈笑道:“这小半碗饭,到底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姑妈。”她破天荒在姑妈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笑着对爸爸说:“爸!少喝点儿酒,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这丫头怎么了?今天心情那么好?”爸爸抬头看着她,抿嘴笑起来。
“我每天心情都很好。”现在的日子是捡来的,再不好好过会对不起自己的。
“等会儿我陪你去!”梦涵用力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急着要起身。
“现在不用,晚上过来接我就好,我办完事就给你打电话。”她轻轻挥挥手,然后又向玉泽南挥挥手:“你慢慢吃,玉泽。”
姑妈的笑意越来越大,轻轻喝了一口汤。
她快步跑到大门口,抬起手腕看表,刚刚打过电话预约出租车,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能到。九婶抱着一个大盒子跑出来,板着脸骂道:“你这个丫头,让我做了那么多狮子头又不带走,打算让我糟蹋粮食还是怎么的!”
“谢谢!”她差点儿把这个给忘了!忙接过来,冲着九婶皱鼻子,撒娇道:“九婶,下次给我做红烧牛肉吧!要很好吃的三层肋骨肉!”
“知道了!”九婶照单全收,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又说:“如果看到你海哥,记得提醒他要把女朋友带过来给我看!”恨,不知所终
“知道了,还要假装是不经意提起的,不能告诉他是你说的嘛!放心吧,我都记得呢!”她点点头,笑嘻嘻地说:“九婶,我可是很聪明的。”
“这孩子!早上还蔫了吧唧的,现在就嬉皮笑脸,真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烦恼?”九婶叹了一声,然后就开始交代她要如何给热狮子头。
在九婶的唠叨声中,车子缓缓开过来,她拉开车门走进去,笑着冲九婶摆手。
夏青槐没在家,只有胖子一个人在他房间里打电动,她把狮子头放在冰箱里,过去帮他换床单,胖子放下手里的游戏也过来帮忙,咧嘴笑道:“这死小子,也不知道
瞎讲究什么!又不在这床上做什么剧烈运动,也没什么女人和他睡,整天换床单,瞧瞧这床单,都被他洗旧了!”
她笑了,很快弄好床单,扔进洗衣桶,又回头问胖子:“把你的床单也换下来,一起洗。”
“不必了!我可没有他那个坏毛病!”胖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昨天晚上说让我过来帮他换床单,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差一刻就五点了。
“大概有事吧,我今天下班的时候去找他,好像有个什么同学的过来找他,说有事,他就让我先回来了。”胖子大咧咧地笑了,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问:“我有点儿饿了,公司食堂的饭菜不好吃。”
“你们公司不是没有食堂吗?”她有些受骗的感觉。
胖子自觉失言,笑道:“也不算我们公司的,是和别的公司搭伙。”
她热了些狮子头让胖子吃饭,在他房间坐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回来,便收拾东西出门,胖子将碗里所有的东西吃完,正在洗碗,抬头嚷道:“你等一会儿,我送你走!”
哪里还敢等他送!她笑着说:“不用了,我哥说他会来接我的!”不等他反应,自己忙不迭锁了就跑出门来。
高档住宅区外的公车站台冷冷清清,尤其是即将临近晚班车的终点时间,她静静地站在站台上,不经意扫过对面的一排商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茶室里头看到了夏青槐的身影,他正和一个瘦高个,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女人对坐,神情轻松,言谈甚欢。
她平静地看着他们投在窗框里的剪影定格在窗框之中,如同一幅充满喜气的情侣画像,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就生出许多感慨来,却也不是嫉妒,只是觉得,如果没有了她,夏青槐的人生,本该这样心平气和,怡然自得吧?看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一看便是才貌双全的样子,和他很般配。后妈来袭爹地戒备
裹紧小外套,却也难抵御夜风寒凉,末班车停在展台前,里面只有孤零零的几个乘客,她跨一大步上车,坐在窗边,望着他和别人喝茶聊天,直到视线无法企及。
车子越过城市浓墨重彩的繁华,越过行色匆匆的人群,她这样带着轻愁的人,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有了些许哀伤,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小姐!到站了!你要哪里?”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并用手轻轻地推她。
她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睛,原本只想靠一会儿,谁想居然睡着了!这里四周围一片漆黑,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记忆中自己从未来过,更可怕的是只是晚上十点钟而已,这里却好像整个地方都睡着了一样,静得让人心寒,这地方还有人住的证明就是路边那些小房子里几盏零星灯火闪着微弱的光。
“请问,这里是哪里?”她站起来,这地方,估计连打车都困难。
司机笑了笑,说了一个地名。
说了也是白说,不认识也记不住,她谢过司机,跳下车,惶然无助地看着车子驶入一道宽敞的大门,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已经休息了的公交车。这是她预料之外的行程,换做之前的陆辰星,一定会害怕哭泣,可是在经历了满月那件事以后,走夜路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原来所谓胆量,就是中了毒之后的一种免疫能力。
她镇定地拿出手机,给梦涵打电话。
梦涵说已经在夏青槐公寓附近,对于她现在的位置,能说的只有公交车末站,路痴梦涵有如神助,立刻就说出了地址,她还不太安心,索性打开手机上的gps定位,即便不认识路也不要紧,凭着这个信号,一样可以找到她。
挂断电话,一阵莫名尴尬,在午夜流落街头,带着满心的忧伤和淡淡的愁绪,忍不住自嘲地笑,靠近路边全是垃圾,周围的小店已经关了门,人行道上的地砖坑坑洼洼,一脚踩下去,便立刻有黑色的抽水喷上来,几次之后,她索性站在路边。
抬眼望去,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正静静地停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