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她和陈嘉言半夜乘车回家算是一件轰动的事,那么三个家伙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站在河边大喊大叫就更轰动了,宁静的小镇之夜,被闹腾得简直翻了天。
回镇的路上,必经的那座年代久远的小河桥上,可以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矗立在月光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有人在歇斯底里地仰天长啸。陈嘉言驶过小桥,停下车子,两个人沿着比大路平坦许多的小路慢慢往前,她身上的裙子俨然成了扫把,再怎么拉也有拖拽在地上的部分,才走了一小段,就勾破了两三个大洞,无数个小洞。
这是上次八珍堂举员工工庆典的河边,平坦宽敞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啤酒瓶,还有两个空箱子,一些打包食物的饭盒,胖子一看到陈嘉言,二话不说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拼命往他嘴里灌酒,嘴角一边傻笑。
陈嘉言费了好大的劲才挣脱出来,厉声说:“别闹了!我还要开车回去呢!”
“你就是警察,你还怕什么!”胖子不以为意,仰头将酒灌进嘴里,放声唱起了《海阔天空》。
她撇头看了一眼夏青槐,一动不动地仰躺在草地上,受了伤的右手抱在胸前,左手压在自己的脸上,她心里一紧,看样子醉得很厉害。
玉泽南兴奋地跑过来,毫不客气地牵起她的手,低声笑道:“你回来了?”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皱着眉头向后退了两步。
玉泽南一脸受伤,压低声音说:“你还在生我的气?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我的气?”
这种无尽的暧昧调和了无耻地偷梁换柱,配合着绝佳的演技,正中了陈嘉言的猜测,玉泽南成功地将一个用情至深的男人演绎得丝丝入扣,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为之动容,她无奈地摇摇头,看了一眼陈嘉言。
陈嘉言心里很清楚,她现在需要帮助,可是如果他再插手,事情就会在复杂的基础上变得更加复杂,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不是独善其身,而是真心为她好。
她看了一眼躺在草地上的夏青槐,他还是一动不动,毫无反应,顿时怒从心起,瞪了一眼玉泽南,冷冷地说:“玉泽,不要这样说话,我不会生你的气。”
“那就好。”玉泽南喜出望外,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欣喜地一笑,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膀,炫耀似的说:“胖子!你听到没有?她说她不生我的气了!”
胖子大概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陪着他一味傻笑。韩娱之kisskisskiss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闭上眼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他狰狞残忍的嘴脸,盖过了她之前所有愧疚,这才鼓起勇气,张口说道:“你误会了。我来到这个小镇上,真的不是因为你。你跟我的那点小摩擦,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事,我都记不清了,由始至终,我只当你是朋友。我们没有可能,我不喜欢你。”
说朋友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事实上,连朋友都算不上,他玉泽南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他所谓暗恋了很长时间的女人,也不过是个很容易就被拆穿的谎言而已,事实上,这种谎言的程度并不高,只要随便一想就能拆穿,如果不是女人总是希望有个人仰望自己的话。
这种拒绝让一旁的陈嘉言忍俊不禁,这个女人脑袋里大概只有一根线条,直来直去让人好笑,就算要拒绝玉泽南,也用不着在这个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还说得这样直白,而且还是立刻就回答,连想也不想。
玉泽南的笑容僵在那里,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忽然靠在了胖子的肩膀上,就只听到均匀的鼾声。
胖子扶住他,大笑道:“这个小子,酒量退步得那么厉害!我送他回去!”
轻松地将玉泽南扛在肩膀上,踉踉跄跄往小路上走。
陈嘉言扫了一眼躺在草地上的夏青槐,又看看傻呆呆的她,笑道:“青槐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那两个家伙,别中途掉在河里才好。”
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意识到陈嘉言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心里很感激,但又看到冷漠如昔的夏青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沉沉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陈嘉言问的那句话:“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由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顾及别人的感受。
面对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夏青槐,她无从下手,想了一想,便坐了下来。月光暗沉,满天星斗,小河水清澈奔流,周围是阵阵虫鸣,她依着柔软清香的草地上,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世界是不是一开始就该这样自然简单吗?靠近自己喜欢的人,置身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之中,仰望浩瀚无垠的星空。
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不如意和烦恼,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伤害和矛盾。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心情跌入了谷底。
“我们走吧。”他放下自己挡住脸的手,忽然坐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一身酒味但却动作快得出奇,眨眼功夫已经走出了好远一段,她还坐在原地。宫廷之妹色无疆
幸亏晚礼服挑选的是宽松可爱的娃娃款,她才能及时站起来,若然不是只怕挣破了身上的衣服也爬不起来,还得亲身上演一出熊猫爬,丢人简直丢到家了!她很快爬起来,几乎是一溜小跑跟在他后面,这样的田间小路,就算再给她一百年的时间也未必能适应,走得跌跌撞撞,先前陈嘉言说让她照顾夏青槐,成了一句空话,她左摇右摆,自顾不暇,有好几次都险些掉到河里去,挣扎了好半天才平衡好自己的身体。
夏青槐唯一的体谅是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却始终是头也不回。
她心里极度懊丧,开始相信陈嘉言说的话,她和夏青槐,即便抛开世仇,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自己又忍不住偷偷地伤心了一回。
“我说,你是不是做人都这样不圆滑?”走上了大路,尽管还是坑洼不平,但至少不必再冒着掉进河里的危险,一路走得提心吊胆,刚刚松懈下来,又被他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心悬了起来。
这一个天她真的受够了!这些暴风雨能不能来得稍微缓和一下,分批次来,这样集中在一起,还那么不可调和,她又不是海燕!不足够勇敢,也不想要那么精彩纷呈。
鉴于他刚刚表现冷漠,她又心情烦躁起来,所以没有答话,只顾低头往前走,很快就超过他,走在他前面。
“对于男人追求,你是完全不考虑就直接逃避,还没仔细看过就说不,这就是不圆滑不成熟的表现,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他固执地坚持已见让人有些闷燥,这话听着就很不像话!不圆滑?他的意思就是说,要她看到玉泽南的时候嬉皮笑脸,暧昧不清才是个成熟的女人?留后路?奇怪了,难道她还要选择玉泽南不成?
有种难以言状的怒火正在一阵阵向上升腾,她转头瞪了他一眼,说:“对不起,我不够成熟,又不够圆滑,还很直白粗鲁!”
之前还挑刺的人,一下子就沉默了起来。
她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他说句话的初衷是什么。有多少年不曾这样为了男人的一句话而显示出少女气的恼怒,默默的在心里燃烧所有的愤怒,却衍生出更加炽热的情感来。
还能怎么办?他就是他,是终年积雪的北极,是永远不会温柔细致的粗线条,喜欢他不矫揉造作,不虚假地自然,也就该接受他这些时刻会从嘴里冒出来的小伤害。嗜宠腹黑小娘子
她大概是疯了!有被虐狂!在临近面店的时候,她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的愤怒,不争气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迎上他的目光。
那对眸子极其闪亮,这个心里充满仇恨的男人,却有那么明媚的一双眸子,实在是奇迹,她深深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就在这个时候坦白了吧?我是陆湛的女儿,几个字而已,说出来没有多难!老是这么吊着,自己心里也难受。
她生来就不是个喜欢曲径通幽的人,无论是做人还是感情,都希望可以直来直去,就拿爱情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句话的事,也不必因为相互猜测而浪费彼此的时间。
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不成熟的话,她宁可一辈子不要成熟。
“看着我干嘛?”他问。
她张开嘴,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夜黑风高,四下无人,真相呼之欲出,话到嘴边她却缺少临门一脚的勇气。
这不是要命吗?
“说话。”他向她走过来,静静地看着她。
就是说不出来才会那么难受,她努力将头扭向一边,现在这种窘迫的样子,实在不像敢说敢想,敢爱敢恨的陆辰星。
她干咳了两声,却依旧无法缓解尴尬,索性从他面前走开,不敢抬头看他,口里小声问:“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早餐?”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他语气里有些失望很明显。
她不敢再抬头,只想趁着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之前逃走。
“问了不听答案,又问来做什么?”他追了她两步,拦住她的去路。
在这狭窄的小巷子里,是不是就要大半夜地在这里上演一出你追我堵的无聊戏码?
“好吧,你说。”她仰起头来,看着他,心里有些莫名的小期待。
“随便。”他回答。
她懊恼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陆辰星啊陆辰星,面对最喜欢的人,居然浪费如斯良辰美景!真是暴殄天物!哪怕来个毫无理由的拥吻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