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讲究优雅气质谈吐的陆辰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飞机上像个疯婆子似的往外冲,所幸的是,登机口还没有撤走,她人是下来了,但行李已经来不及拿下来,索性直接让它们飞走,反正那一刻对她来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离愁未消又被她火烧火燎的样子惊呆的父亲和表妹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反正满脑子只有去看他那个念头,从机场到医院,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无论爸爸和表妹如何安慰都无法让她消除焦躁,远远就看到胖子站在大门口张望,却自然不会往这辆车子上看,直勾勾地盯着过往的出租车,犹豫了一下,只有让司机陈廷往前开了一个红灯口,她才从车上下来。
往后狂奔了几分钟,才气站在胖子面前气喘吁吁地问:“怎么会忽然受伤了?”
“小凡!你来了就太好了!我真担心你不来了。”胖子沉沉地吁了一口气
“怎么受的伤?”她一路往里走,一边又焦灼地问。
“摔了一跤。”胖子语调轻松的样子不像是在描述一场车祸,听起来还有些小小的高兴。
这让她有些吃惊,回头瞪了他一眼,这真的是好朋友吗?
这下子胖子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咧嘴苦笑道:“你都不知道你走的折算时间,这个家伙这段时间有多难相处,有的时候我连话都不敢和他说!”
她的心跳动的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几十倍,这已经是一种思维定式,只要夏青槐一受到任何的伤害,她就会不自然地想起小镇居民对爸爸的描述来,这种感觉很糟糕,强大的陆家就像招摇过市的怪兽,轻易就能摧毁所有的一切。
急诊科人很多,刚刚好遇到一场一场惨烈的车祸,送进来的病人全都血淋淋的,她扯住胖子的衣袖,闭着眼咬着牙往前走,心里愈发紧张害怕起来。
最里面的抢救室门口,还没见到夏青槐就看到了那天在公司门口和他搂着肩膀的短发女人,穿着一套黑白条纹家居服,脚上套着一双拖鞋,这身打扮,让人浮想联翩,这么晚了了,还穿着睡衣!
“你来了。”里面并排坐着两个人,玉泽南毫不客气地站起来,就像今天晚上受伤的人是他。
“是的。”她嘴里回答玉泽南,眼睛却一直往里面瞟。
夏青槐就那么平静地坐在里面,扫了她一眼,然后看着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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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折?开什么玩笑!这是骨折的人应有的表情吗?一脸淡然,要不是看到右手前臂上果然缠着石膏,谁会相信他骨折了!
大夫将一张药方递给他,用十分公式化的口吻说:“按照病例上的时间过来复诊,注意事项上面也写得很清楚了,按照上面的时间回来复诊,走吧。”
那个女人连忙跑过来接住药方往外跑,夏青槐回头看了一眼胖子,用左手将自己的钱包掏出来扔给他,胖子和那个短发女人抢着去了,玉泽南笑吟吟地说:“你从哪里来?吃饭了没有?”
这是玉泽南攻陷一个女人的惯用伎俩,无微不至的关心,坦白说这一招很有杀伤力,像是润物细无声的绵绵细雨,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将人心淋透,她冷冷一笑,没有回答。
“你看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玉泽南挡住她看向夏青槐的视线,柔柔地笑道:“你真是个小孩子脾气,那天晚上跟我吵完架之后就走掉了,吓得我们半死。”
玉泽南这是在挑战她的极限,他今天已经做过一次疯婆子了,现在很有可能还要再做一次。
夏青槐默默地站起来,从他们两个人身后穿过,用背影将她和玉泽南甩在后面。
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胖子和短发女人出来了。
女人笑嘻嘻地说:“青槐,我真不好意思,你是去帮我做事,现在受伤了,我和我哥说一声,明天你就不要来上班了。”
“咦?小妹妹?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好可爱!我见过很多胖女孩儿,但看起来都怪怪的,唯独你看起来真的好可爱,我跟你说,可千万别减肥,不然的话,我担保你绝对没有那么漂亮了!”那女人说完这句话,立刻将视线转到她身上,身子很自然地就靠过来,贴着她的肩膀,伸手来捏她的脸。
这个姐姐,未免也太热情了,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她有些狐疑,身体不自然地向后退了,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夏青槐,他用活动自如的左手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别在身后,低头看着那个女人:“别靠她那么近!”
女人不怒反笑,冲着他扬扬眉头,递出一个讳莫如深地笑,摆摆手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那种默契看得她冒火,玉泽南便在一旁小声说:“这是莫雨夕,青槐的朋友,今天晚上青槐去替她修卧室里的莲蓬头才摔倒的。”玩偶之死
瞧瞧,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她近乎飞檐走壁跑回来,担心他的伤,结果他却是半夜三更跑去替人家修莲蓬头受的伤,充满想象空间的暧昧场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会有什么好事!
她将头低下去,问了一句:“疼吗?”
不争气的女人永远不争气,这个时候该生气的,结果只担心他痛不痛。
“说了也疼,不说也疼,还不如省点儿力气。”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人家浴室里,只是不屑地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快要吐血了,这个男人到底怎么了?只要一句话,立刻就能把话头堵死。
将头扭向一边。
玉泽南屁颠屁颠地从远处跑过来,满头大汗地将一个草莓冰激凌递到她面前。
他打听得可真够细的,连这种小口味偏好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如果这一切在未知的情况下发生,所有的人都会对号入座,算成“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是清晰地看到这一切的设计轨道,非但让人厌恶倍增,更让她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玉泽南手里举着慢慢融化的冰激凌,白皙的鼻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快吃吧!”
“我从来不吃草莓冰激凌。谢谢!”她无力生气,如此客套的推辞,已经是礼貌的极限。
玉泽南有一秒钟的错乱,很快就恢复平静,低声笑了笑,用手敲敲胖子的肩膀:“胖子,这个给你吃!”
胖子来者不拒,点头笑道:“好啊!”
风从远处来,卷起众人的衣摆,还有丝丝的寒凉,她打了个冷战,再一抬头,已经看到玉泽南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带着玉泽南体温的热烘烘触感,让她原本已经渐渐平息的厌恶再一次冒出来,她立刻将衣服扯下来递给他,低声说:“太热了。”
已过凌晨三点,医院大门口的出租车招呼站空荡荡的,没有乘客也没有车子,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投下昏黄地灯光,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又冷又累,却困意全无,这种感觉太别扭了!她想表达关心,夏青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和他好好谈谈,结果却是四人行,也没有机会说什么,一时间有些后悔。零级大神
姑妈说了很多话都是对的,但有一句绝对是真理,在骂她迷恋玉泽南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只有你本人被需要才是真爱。
当时说的就是玉泽南需要的不过是陆家的财富地位,不过也可以用在如今,夏青槐并不需要她,她回来了也是白搭,唯一让她觉得心里舒服的是,那个女人没有同行,而是先走了。
不过细细想来,心里便是又酸又痛,她没有住在夏青槐的房子里,也就是说,夏青槐半夜三更,千里迢迢从城郊小镇跑到城里来给她修莲蓬头!之前打死都不会放弃的样子,现在人家一个电话,他还不是照样把面店扔在一边不管,豁出命来帮人家!
“小凡,你怎么了?”胖子轻轻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没事。”她猛地回过神来,难掩强烈的挫败感,勉强一笑,他不是不爱女人,只是爱的不是她这个女人而已。
回家的路显得格外漫长,夏青槐心情极度不好,脸色发青,让人望而生畏。
一到小镇,胖子就拉着极不情愿的玉泽南一溜烟回家去了,夏青槐没有搭理谁,径直走进面馆,她轻叹了一声,慢悠悠地往俞婆婆的房子去,刚掏出钥匙,就看到夏青槐气冲冲地从家里又走了出来,沿着小石板路,径直往前跑。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缩短了一些和他之间的距离,一边压着声音小声问:“你要去哪里?”
他猛地停住脚步,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在他背上,连着打了两个趔趄才扶住墙壁,免于摔倒,抬头看到他要吃人一样的脸,由不得又吃了一惊,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起嗝来。
“你不回去睡觉,跟着我做什么!”他脸色有所缓和,语调也舒徐不少,但却远不是和蔼可亲的类型。
“你要去哪里?”她张口就问。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他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向前一步,靠近她:“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去哪里我不管,我去哪里你也不要管!”
她打了个嗝,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轻轻地摇摇头,这太没有道理了,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对他陪着小心,不说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大半夜地赶过来看他,没有感谢,至少也不会是这种恶狠狠的样子!
他的手还缠着绷带、裹着石膏,周围是已经入睡了的居民,果断地放弃了和他争辩的念头,悻悻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