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遭波起恨难平,清风明月照无痕。遴璩暱伤
曹寅与顾景星闲话家常,曹寅大略的讲了一下自己的生活,其实不过是千篇一律,无非是跟在皇帝身边办些事情罢了。顾景星对这些不置可否,便向曹寅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先是读书百卷,不过读万卷书终不若行万里路,如此这般才可真正的长见识,便游历出行,他踏过万丈高山,行过无边海洋,领略江南风景,又坐看北国春秋,当真是逍遥自在,令曹寅无比羡慕感慨。
一番畅谈后,彼此的心情都无比愉悦,曹寅笑着说道:“难怪舅舅这次来京城是尽人皆知,原来竟是为了游玩,这样的生活真的让寅儿羡慕无比,若是成德知道了,羡慕的程度绝对不会比我少。”
“成德,就是刚才的那个人吗?”顾景星笑着问道。
“对,就是他。”曹寅说道,“他是寅儿的生死之交,其实他也很想认识舅舅呢?像舅舅这样的大才子,成德必定愿意与您结成忘年之交。”
“明珠的儿子纳兰成德?一到京城就听说他了,如今可是被人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才子无双,天下俊杰,十岁赋诗,十七岁的填词造诣已是非比寻常,为人豪爽,不已贵公子自居,学问渊博等等’。”顾景星笑着说道,“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铄”
“其实这一点也不夸张,这点寅儿可以保证。”曹寅面对顾景星笑着说道,“就像舅舅,从小便被传是为神童,不是也丝毫不夸张吗?”
顾景星摇摇头笑道:“你呀,现在真是会说话,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人倒是值得一交!”
“当然了,难道寅儿还能骗舅舅不成,就连皇上都对成德赞赏有加呢!”曹寅突然觉得这话当真不妥,怎么又提皇上了呢,遂忙改口道,“舅舅,你这次来难道仅仅是为了游历吗?”
顾景星的眉头渐渐蹙起,脸上渐渐地现出悲戚之色,沉默着看着桌子上的包裹。
曹寅还以为自己出错了什么话,轻轻地叫了一声:“舅舅。”
顾景星慢慢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包裹,递给曹寅,缓缓地说道:“这是你周亮工师傅临终前说要交给你的东西!”
“什么?”曹寅一下子惊得站起身来,临终,难道师傅已经…………,曹寅瞬间感觉脑袋崩塌,周亮工师傅小时候教他戏曲,他获益匪浅,虽然那时候只是短暂的师生之情,但曹寅却时时刻刻感恩于师傅教诲,师傅离开京城上任时,曹寅挥泪告别,那时候还说等自己长大了定要去拜访师傅,却没想到七八年过去了,却已经是天人永隔,曹寅的泪水一点一滴的落下,彻底淹没了他的心扉,皇上不可能没有收到邸报,想来是知道自己与师傅的感情深厚才没有告诉自己,成德必定也是知道的,怪不得刚才自己提到师傅时,成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都是怕他伤心,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除了他,这个最不肖的弟子,“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夺爱的资格腹黑总裁绝色妻
“六月二十三。”顾景星缓缓地说道,“那时我也在南京,陪着我这位多年的知己走过最后一段路途,你师傅在最后的一段时间焚毁了大量的书籍,很多他写的传世之作也就这样消失在一片茫茫火焰中,这些东西是他专门挑出的,是他认为写的最好的,希望这些能够对你有所帮助,他说,他再也不能教授你了,但他相信以你的天资再加上他的一些心得定能让你有一个新的高度。”
曹寅双手颤抖着缓缓地打开那个包裹,都是一些书籍纸张,只是这些却都是师傅的心血呀,翻开那一卷卷的纸张,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曹寅似乎看到师傅呕心沥血的一字一字写下这些著作,这些都是他的亲笔,他不顾孱弱的身躯,就仅仅是为了将这些交给自己,曹寅失声痛哭,眼泪犹如段线珠子般落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这些纸张书籍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师傅临终都在念着我,…………而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见到,我真是…………真是不配做他的弟子。”曹寅一面哭一面说道。
顾景星轻轻地抚摸着曹寅的背,说道:“那时候他病危,我本想快马加鞭派人去请你,然而你师傅却阻止了我,他说,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了,恐怕是等不到你了,更何况即便是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你恐怕是身负皇命,无法离开京城的,若是你知道了不过是徒增伤心,依旧是无济于事罢了。”
曹寅此时心中更加是悲愤哀戚,师傅事事都为他考虑,而他又怎么对的起师傅。
“寅儿,你师父最后走的很欣慰,他是含笑离开的。”顾景星拉着曹寅的手说道,感受到了他手中的冰凉,继续道,“凌寒后来到了南京,他说他是你的好朋友,此次就是受你委托才来南京的,他还说,你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师傅,只是恨自己不难亲自来南京。凌寒还说,他就是代表着你,他就是你,你就是他,让师傅安心,你一切都好,不牢师傅挂念。就这样,你师父最后是非常欣慰,一直拉着凌寒的手,微笑的看着他,直到彻底离开。”
曹寅抬起头来,望着舅舅,眼睛中依旧是消散不去的泪水,但更多的是震惊和感动,师傅至少最后是毫无遗憾,傅凌寒替他做了他最应该做的事情,这个义表兄与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却事事为他想的走到,连心目中最后的遗憾都帮他做好了,曹寅终于知道原来这才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小舅舅让傅凌寒保护他,不伤害他这件事傅凌寒竟这般放在心上,这就是所谓的一诺千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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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突然想到,那自己对怜儿,是否也能做到,真正的一诺千金,曹寅默默地许诺,这一生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怜儿,他定会为怜儿设想周到,保护怜儿就像傅凌寒保护他一样,不只是为了傅凌寒与小舅舅,更是为了怜儿的一片情深。
“凌寒让我将这些东西先交给你,他还有事情要办,可我想着还是等你乡试过后再告诉这件事交好,所以就拖到了现在。”顾景星看着那一缕缕上升的熏香,缓缓地说道,“再过三四天凌寒估计就回北京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当面谢谢他!”
曹寅擦干眼泪,点点头,依旧是一卷一卷的翻阅着这些师傅的心血,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定然会有一番作为,不会辜负师傅的期望。
屋内传来隐隐的哭泣之声,但由于相隔较远,成德与顾怜儿相隔较远,听得不是十分真切,但依旧听得出是有人在哭泣,顾怜儿猛的站起身来,想要跑进屋中去,成德立刻拦住了她,让她坐在了石凳上,递给她一杯清茶,说道:“先喝杯茶,静静心神!”
“可是…………。”顾怜儿急切的说道,“可是…………曹大哥好像在哭泣。”
成德将茶杯塞到顾怜儿的手中,淡淡地说道:“有吗?必定是听错了。”
顾怜儿又努力的听了听,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顾怜儿便喝了口茶,说道:“果然是我听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我说呢,曹大哥为什么会哭泣,伯伯又不会欺负他。”
成德淡淡的表情,只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遥望着晴朗的天空沉默不语,如此天朗气清,的却不是个伤心的天气,只是人世间的事情又岂能一切尽在掌握中,终究是逃不过宿命的轮回。
时光匆匆流逝,不为任何人停留。眨眼间已经到了九月中旬,桂花盛开,香飘万里。点点滴滴的桂花香气飘散在空气中,飘散在曾经参加乡试的考生中间,激起一片沸腾。桂花时节,亦是昭示着乡试发榜之时,许多人的心中都怀揣着一种不安,不安于未来,不安于现在。阳光流泻,赋予桂花金黄的贵气,却无法平复那份执着。
明日便是乡试发榜之日,奈何成德却久久不能入睡,傍晚时分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犹如离人心中的泪,成德一个人披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呆呆的站在落雪阁的院落中,遥望着皇宫的方向。其实乡试的结果成德前几日便已知晓,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十分高兴,考中乃是在意料之中,不过身边却少了与他一同分享成果的人。
若是雪儿还在这里陪着他,明日她一定会吵着去发榜之地,即便已经知道结果。若是雪儿还在这里陪着她,她一定振臂高呼,吵得他不得安宁。若是雪儿还在这里陪着她,她一定会闹着要出府去,放纵于高山流水之间,与他一起欢呼、若是雪儿还在这里陪着他…………,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妄想。雪儿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明明知道这个结果,明明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却依旧无法忘记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每次想起,心还是撕裂般的疼痛。成德望着皇宫的方向,雪儿如今也已经听到这个消息了吧,她应该会高兴的,这毕竟是他们共同的心愿。只是雪儿…………一向爱自由,即便是连自己家的府邸都无法锁注她,那么那样一个冷冰冰的皇宫就这样强行将他的雪儿禁锢在那里,她能够快乐吗?面瘫宝贝,变身吧五胞胎ii绝命杀机
这个地方承载了他们太多的欢乐,留给他们太多的回忆,每当想起曾经的美好,便会意识到如今心中是多么的疼痛。成德默默地离开了此地,然而他的心却似乎走不开这片离愁。
“暮雨丝丝吹湿。倦柳愁荷风急。瘦骨不禁秋。总成愁。”成德叹息一声,似乎触摸到了雪儿的脸庞,却又似乎感觉她离他那般遥远,遥远的不可以企及,站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一字一句的倾诉着心扉,“别有心情怎说。未是诉愁时节。樵鼓已三更。梦须成。”
一首凝集血和泪的《昭君怨》由笔下诞生,雪儿此刻是不是真的如自己笔下的这个人物般有着落寞愁苦?他宁愿她不是,可为何他却能感觉的到,雪儿也如他一般望着窗外的世界发呆,就如他想念她一般想念着他,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他来说呢?
紫禁城,储秀宫。
昏黄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落雪苍白的面颊,秋日已经来临,即便天气还不是太过寒冷,可是晚上的寒冷也昭示着夏季早已经成为过去,再加上心扉亦是异样的冷,所以这个殿宇内门窗紧闭,没有让冷风侵袭着身体。傍晚时分便已经下起了小雨,此刻才刚刚停歇,落雪慢慢地走到窗户边,轻轻地打开窗户,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却令落雪无比清醒。
一双手伸了过来,想要将窗户关上,落雪阻止了他,说道:“不要。”康熙微微叹息了一声,没有违背落雪的心意,只是去里面拿了一件大氅,轻轻地为落雪披上,温柔的说道:“天气变凉了,在这待一小会儿便回去吧,莫要冻坏了身体。”这般的柔声细语由一个天子口中说出,且神情还是这般的关怀,若是让人听见,定要羡慕死他人。落雪只是轻轻道:“谢皇上。”只是语气却毫无温度。
“成德通过了乡试。”康熙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他知道落雪是想知道这件事情。
落雪不言不语,依旧望着毫无边际的黑暗,将一切情绪埋藏在了心底,只是嘴角却无意的挂起一丝微笑,她知道表哥一定可以的。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生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