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骥安听到陆云的话语后,立即低头向对方的双手看去。
陆云的双手隐隐在发颤,死死地抓着乾枯的树枝。
李骥安偷偷笑了,终究只是一个少年,在唾手可得的权势面前,哪有淡闻火蔷薇的魄力。
“让李将军见笑了,我内心并不平静。”陆云苦笑了一声,目视着燃烧的火焰,有些惶恐。
“皇子殿下”
“李将军,我累了。”陆云折断手中乾枯的树枝,朝着李骥安说道。
李骥安不再多话,看着陆云重新走入马车之中。
片刻后,一个士兵小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将军,四日前派出的斥候大概是死了,至今都还未归返。”
李骥安的脸色沉了下去,虽说他们已经在大越国内,但流窜在六国境内的腐尸者依然是威胁皇子殿下安全的存在。
“多派一些人手出去,皇子殿下要是在途中出了事,我等也就不用活着回京都洛城了。”
“是。”士兵赶忙的点头,转身离去。
“李将军,是腐尸者嘛?”不远处一个白衣术士睁开了双眼,缓缓地向李骥安问道。
“目前还不确定,不过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李骥安晃晃头,叹了口气,六国境内的腐尸者是他们人族的天敌,本是处在北方的极寒之地,可是由于六国的孱弱,腐尸者才有机会流窜于各国之中。
“哦,也是。”术士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此时,陆云在马车中摩挲着锈蚀斑斑的长剑,打了一个呵欠。
剑锋上的铁锈一点点的掉落下去,一缕灰蒙蒙的雾气从剑锋之上溢了出来。
陆云被吓了大跳,这是什么鬼东西,他还未反应过来,便是瞅见溢出的雾气幻化成一个身穿深衣,头戴冕旒的男子,正仰着下巴,睥睨的盯着自己。
“术士囚禁的剑魂”
陆云低喃一句,九州术士手下囚禁的剑魂一般都是目光呆滞,只会执行剑客的意志,为杀戮而锻炼成器。
可眼前这个剑魂似乎很是不一样,这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主宰着九州万万人的生死。
“这破剑居然囚禁着魂灵,我捡到宝了。”陆云‘嘿嘿’干笑一两声,立即低头摩挲起宝剑来。
“喂,臭小子!看见朕还不跪下!”剑魂干咳一句,嘶哑的冲着陆云说道。
陆云闻言,抬头瞅了一眼身前的剑魂,对方的打扮的确是帝王的装束,可哪个术士敢囚禁帝王的魂灵在剑中。
“看什么看?还不速速跪下,朕乃九五至尊,千古第一帝。”剑魂眯了一下眼睛,头颅高高扬起,单手压着自己腰间的佩剑,等待着陆云屁颠屁颠的跪下,冲着自个儿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咦,莫非这剑魂有些特殊,乃是一个疯癫之物。难怪此柄宝剑被遗落在船上,原来是术师的失败之作。”
陆云打量了几眼身前的剑魂,露出失望的神情。
“什么?疯癫之物!朕要将你杖毙庭前,你可知朕是谁?”剑魂厉声,莫不是上一个被自己占据肉身的家伙魂飞破灭,他早就毫不客气的霸占陆云的身子了。
他被赵斯诓骗,封禁于紫檀木剑匣之中已经不知多少岁月。不过,他至今相信大秦当是千秋。
陆云露出奇怪的神情,剑魂是疯癫之物,此剑怕是没什么用处。
剑魂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陆云问话,不由大怒,猛的一脚朝着陆云踹去,“何物等流!”
陆云下意识的脖子一缩,紧张中看见灰蒙蒙的雾气从自己胸口边上迂绕过去。
他狠狠的松了口气,忽然想起来对方只是一个剑魂而已。
“朕乃秦皇!横扫六国的皇!”剑魂睥睨的盯着陆云,锈蚀斑斑的重剑因他的怒意发出轻微的剑鸣,开始颤动起来,隐隐要摆脱陆云的双手。
“秦皇叶梓旭?”
陆云狠狠地攥住手中的铁剑,像看一个傻子一般的盯着身前的剑魂,淡淡的说道,“大秦早亡了,你还秦皇!我还楚高祖呢!”
“什么,朕的大秦,亡了?”剑魂受到了剧烈的刺激,他横扫六国建立的帝国怎么就亡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秦当是千秋才是!
“亡了一千二百多年了。”陆云看着神神癫癫的剑魂,快速的说道,“你是何时被囚禁于剑中的,我看你好像还有几分灵性,应该不是一个被玄工术士抹去意识的死物。”
“亡了一千二百多年了?”叶梓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已成剑魂千年,并且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就没有了。
大秦怎么可能会覆灭?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可笑!
“朕要杀了你,敢言朕的大秦已亡!”他的双眼迸发出骇人的光彩,弹出腰间佩剑的一寸寒光,“跪下,候死!”
--咕噜
陆云喉结滚动,吞咽着口水。
剑魂是难得之物,可惜锻造此剑的玄工术师失败了,将残留下来的魂灵折磨成了一个疯子,他早听闻抹去魂灵意识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可具体有多残忍,他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看着眼前这具疯癫的剑魂,他多多少少有了理会,残忍到可以将魂灵逼疯。
“你莫非是大秦时期的人?”陆云凝视着叶梓旭,小声的问道。据他所知,剑魂的锻造术也正是起源于大秦之时,不过那时的玄工匠人并不能将冶炼刀剑的方式和囚禁魂灵的术语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时常失败。
若是他身前的剑魂乃是大秦时期的人,也说得过去,毕竟只是玄工术师手下失败的剑魂而已。
“朕是大秦的皇!”叶梓旭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如此狷狂,你的大秦皇帝知道嘛?这可是要被诛连九族的事,莫非你就是因为这个被帝王炼制成剑魂?”陆云盯着叶梓旭怜悯的说道,“算命的老头儿还说我将来必会黄袍加身呢,可我从不敢说自个儿是越国将来的皇,你被囚禁于剑中千年,不冤!”
--砰
马车中剑气漫起,掀起一阵阵风浪,拉扯着帘子哗啦啦的响。
陆云瞳孔一缩,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痛疼。他低头看向自己握剑的手,已是伤痕累累,手背之上被剑气割开了大大小小的血口子。
“朕,判你大逆之罪,当诛!”
叶梓旭盯着陆云,睥睨之中沙哑的冲着陆云说道。
下一刻,锈蚀斑斑的长剑脱离陆云的双手,悬浮在马车之中。
驽马在此刻受到了惊吓,高高的扬起前蹄,长嘶一声。
在马车的四周之人立刻警觉起来,齐齐向着马车看去。
远处的术师猛地睁开眼睛,脚下‘轰’的一声,浮现出一个圆形小阵,随着他站起,脚下响起锁链拉动的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