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桃花宴,洛城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春宴,南国几乎所有皇亲贵胄、官宦世家、富贵豪门的年轻公子和小姐们都趋之若鹜的一场姻缘盛会。这一日,南汐长公主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相比较去年更要热闹十倍,据说流水席都快从后院的百里桃花林摆到长安街上了,其景况可见一斑。
桃花宴,桃花宴。桃花嘛,其实说白了就是现在的相亲大会,古时候的人喜欢弄的含蓄文雅些罢了。唐小七在心里嘀嘀咕咕地想着,这破桃林怎么被自己写的这么大?从南门到北门坐马车估计也要走上好几个时辰,这东南西北的要是摸不清方向,还不走断了腿啊!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仔细回想了一下方位图,桃林应该是一分为五,皇亲贵族的筵席在正北方位,朝中官宦世家安排在两侧的东北和西北方位,富贵商贾子弟则在东南方位,歌舞伶人们也给支了几个大帐篷排在西南最末的方位。唐小七贼贼地念叨着,想看最精彩的部分,当然是要往北边方位去了。不过这个时辰应该已经错过了洛城三绝中相府三小姐林若燕的“踏鼓舞”和车骑大将军的侄女云剑颜的“巴渝舞”,那接下来要出场的就是南汐长公主的长女南明玉的一曲《凤求凰》了。再然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女主角白璇就该闪亮登场了。不对,小说设定的是低调登场。
在唐小七眼里,精彩的部分可不是这个,而是洛城五公子这几位帅哥,尤其是洛城第一帅——肃王府的小王爷,慕凌萧。她假扮侍女捧着一盘酒水在几个帐篷间徘徊,分不清哪个才是慕凌萧的帐篷,结果被一侍卫吼了一句:“喂!愣在那做甚?主子们等着上酒呢!”
唐小七一个激灵:“哦,这就送去!”
跟着侍卫大哥进了一处帐篷,低着头把酒水放在了案几上,想着是不是该退出去时,一个男子对她说道:“站住,就在这伺候着吧,给爷几个倒酒。”
“是,奴婢遵命。”她慌忙做了个揖,也不知道姿势对是不对。趁机偷偷抬了抬眼皮扫了对方一眼,是个相貌堂堂的富家公子哥,穿着一件绯红色束腰长袍,五官坚毅棱角分明,观行为举止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今年桃花开的甚好,姑娘们更是个个娇艳动人。诶那一句什么诗最是应景来着?”绯衣男子望着桃花深处的男男女女,拍着脑门想了半天叫道,”哦对了,‘人面桃花相映红’。就是这句!少卿,这洛城三绝咱今天可是见了俩,刚刚林若燕那一曲踏鼓舞简直风姿绰绝,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娇弱如斯的姑娘能够跳出这般有气势的舞蹈。”
“你说的不错,这林府小姐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不过刚刚云家小姐的巴渝舞也毫不逊色啊,把军旅战斗的场面和骁勇善战的气势表现的淋漓尽致,云小姐文武双绝不愧是女中豪杰。”
“得了吧。洛城谁不知道,云剑颜打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大大咧咧的就是个野丫头。”
“就算是个野丫头,也是跟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自家表妹犯得着这么奚落吗?”被唤作少卿的男子饮了一杯酒,百无聊赖地冲他笑了笑,“郑毅,你呢好歹也是个步兵校尉,平日里若能多读点书,也不至于被你颜儿表妹嫌弃了。”
“嘿!好你个颜少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亲事是我娘要定的,又不是我想要娶她,结果反倒被她给回了去。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传出去多没面子,自然是不能给她好脸色瞧了。”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说的就是你们俩。云姑娘在桃花宴上一支舞曲惊绝四座,你就不怕她被别人给抢了去?”
“就你会说风凉话。“郑毅白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刚小厮传话说白家兄妹也在桃林。喏,就在前面不远处的白色帐篷里,等着被长公主传话呢。今天可有好戏瞧了!对了,凌萧去向长公主和太子敬酒怎么还没回来?”
颜少卿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到。”
听到慕凌萧这个名字,唐小七已经开始经脉充血了。千等万盼,洛城第一大帅哥终于要登场了!唐小七一个激动,手也随之一抖,乐极生悲地把酒水洒到了绯衣男子身上,引来对方一声雷霆喝斥:“死丫头你干什么吃的!倒杯酒都会洒到爷身上来。滚下去~”
无比郁闷的唐小七只好佯装受了惊吓,低着头退了出去。就在与慕凌萧擦身而过的瞬间,唐小七还闪过拼死也要瞅一眼的决心,结果刚刚抬起头就被那该死的呼喝声吓得缩了回去。“还不快滚!”
滚就滚。郑毅,你等着,看老娘以后怎么收拾你!唐小七恨恨地咬牙。
慕凌萧,颜少卿,这洛城五公子,她也算见到了俩,还有一个七皇子南若炎不知现在何处。唐小七探着脑袋四处张望,虽然听不到帐篷内三人的对话,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正在讨论白家兄妹的事。
”这白家姑娘想来可能也不怎么样,传言虽说她满腹经纶风华绝代,可这洛城的人有谁真正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少卿,你见过?”
“未曾。”
“那不得了。也许传言都是虚的,说不定这白家小姐生得模样极其丑陋,腹中点墨全无,是个嫁不出去的野丫头,所以白府故意虚张声势、混淆视听。哈哈~我看倒是极有可能的。”
颜少卿摇了摇头:“白家小姐是没人见过,可白家公子白轩我倒是见过两回。生得五官英俊,潇洒如风,虽个性颇有些骄傲不羁,但待人接物却是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的。论气质、论谈吐,绝不输给洛城五公子中的任何一个。白轩尚且如此,其妹又能差到哪里去?”
郑毅愣了愣:“果真如此?”
“自是当然。”颜少卿笑得别有深意,”否则,我也不会和小王爷打这个赌了。凌萧,你说是也不是?”
初春的风还有些微凉,倒是吹走了许多醉意。慕凌萧转了转手中的酒杯,这动作是他在思考问题时多年养成的习惯。斜眼瞟了颜少卿一眼,似笑非笑道:“怪只怪你写的帖子太难看了,白家姑娘瞧不上罢了。”
郑毅惊叫一声:“帖子是少卿写的!?”
颜少卿笑道:“若是我颜某的字都入不了白家姑娘的眼,那这洛城恐怕就再没有人的字能入得了她的眼了。”
慕凌萧轻笑道:“放心,输赢我都认账。何况,谁输谁赢还言之尚早。”
郑毅憋不住了:“你俩在我面前打什么哑谜!快说快说,打的什么赌?满足一下我这强烈的好奇心。”
“小人之约,不足与外人道也。”颜少卿有意急他,气的郑毅恨恨跺脚。
唐小七在帐篷外百无聊赖地转着圈,时不时用脚踢着地面的小石子。干脆冲进去瞅一眼就跑?反正这也是在自己的梦里。可是万一还没看到慕凌萧就突然惊醒了,那不就错过了桃花宴上白璇的惊艳出场?我是忍一忍呢,还是忍一忍呢,还是忍一忍呢?“都怪那个郑毅!”踢到了一块硬的石头,唐小七疼的单脚直跳圈,“妈呀,好疼~”
等会!疼?疼!她居然能感觉到疼,而且是很疼。唐小七一屁股坐倒在地,整个人都傻了,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眼泪都快逼出来了。“是真的疼。”她自言自语道。
“外面出什么事了?”郑毅提高嗓门问道。
“回公子,好像是长公主府养的那头狮子又突然发了狂,在桃林里横冲直撞伤了不少人。”
“小王爷,咱们也去看看。”听上去像是颜少卿的声音。
尖叫声在桃林里此起彼伏,听上去像是真的。唐小七赶紧拍拍屁股起来,跟在那三人身后朝东南方向跑去。人群向四处逃散,府兵们手持弓箭围成圆圈将那头几近发狂的狮子困在了中间。狮子身上插了五六支箭,金色的长毛染上了鲜红的血色,那血顺着脖子上的毛发凝成水珠往下滴,看上去已然受了重伤,目眦欲裂的眼睛充满了攻击性,并且对着围攻者不断地嘶吼咆哮,仿佛兽性大发要将这群人统统撕成碎片!
唐小七爬到近处的一棵桃树上远观,看见狮子脚边躺在地上的几具尸首,死相十分狰狞难看,不禁感觉胃里面一阵恶心。就在双方僵持对峙,舔血厮杀只在千钧一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如泉水般透亮的笛声,大地一般宽厚温柔地安抚着所有人的心,就连那头发狂的狮子也瞬间安静了许多。
是她?唐小七的心脏瞬间揪了起来。吹笛的姑娘面上罩着白色轻纱,只见她一步一步朝那头狮子走去,府兵们不约而同地为她让出一条道。四周异常安静,仿佛局面已得到了控制。
一名黄衣女子突然夺过府兵的弓箭,“嗖”地一声朝狮子的额心决绝地射出了一箭!那一刻,唐小七竟不受控制地尖叫了一声:“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