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园眼巴巴地瞧着玲珑阁里那支金累丝镶玉嵌宝牡丹花顶银脚簪,摸了摸荷包里薄薄的告示,仿佛摸着那一千两黄金,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玲珑阁。
无视身后店家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暗暗下定决心等拿到诊金便来这个金陵城里最大的银楼好好挥霍一番,管他簪子步摇还是耳环戒指,一个都不落!
出来后站在大街上想了想,之前柱子跟自己说要去知意楼当店二,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聘上。
揣了揣兜里的二两银子,还有即将到来的一千两黄金,向园兴冲冲地往知意楼走去,不管如何,先去金陵城里最大的酒楼见识一番。
还未走进知意楼远远的就看见柱子穿着一领新布衫,匾扎起裤脚,肩膀上还搭着一条布手巾。
柱子也瞧见了向园,大老远的就冲这边挥手,咧着嘴笑。
及至坐到大堂里,向园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乖乖!
这知意楼好大的气派啊,怪不得柱子心心念念的要来呢。
向园见状不由低声偷偷的问柱子“我身上就只有二两银子,这知意楼的菜贵不贵啊?”
柱子陪着笑脸也低声说道:“不打紧,我给你安排两道招牌菜,一两银子也就得了。”
柱子给向园安排了一道金陵盐水鸭、一道炖生敲再加上一碗阳春面。
其他倒也罢了,这炖生敲选料严谨、刀工精细,上桌时鳝鱼色泽金黄,香酥味醇,吃的向园是大呼过瘾。
柱子见向园吃完后忙跑过来边收拾边笑道:“园儿,味道怎么样?我没吹牛吧。”
向园忙不迭的点头“柱子你来这知意楼真是来对地方了,果然名不虚传。”
柱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挑得地方。”
向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行,那柱子你好好干。我现在暂时会住进武林盟主叶家,去给叶盟主治病,等姐姐我得空再来看你。”
“园儿,你可比我还两个月,跟谁充大瓣蒜呢?”
“柱子你娘可是让我多照顾照顾你,这说明在李婶婶心中我比你懂事多了,年龄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行了丫头片子,不跟你争了,我得赶紧去忙了。”
“你到叶府以后万事心,有什么事只管来找你柱子哥哥。”
“那姐姐走了啊柱子。”向园说完也不待柱子再回,留下了一两银子便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晚上向园躺在客栈的床上边揉吃撑了的肚子边想,今儿听人说金陵城十里秦淮河风光无限,等拿到那一千两黄金再去知意楼找柱子。
带他这个土包子去好好涨涨见识,也不枉当他姐姐一场。
然后又想了想明儿去叶府的事,渐渐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及至天光大亮,向园精神抖擞的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洗漱一番过后,哼着曲,挎着她那只碎花包袱溜达到了叶府大门口。
门房一看,哟!这不是昨天那个神医么。
当下也没为难,领着人到了叶府东路客院的客厅稍坐,通禀了少爷之后,又把人带到了书房的会客厅。
向园被叶府下人领着一会到这,一会到那,又转来转去地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到了叶世亭。
被绕的晕头转向的向园见到叶世亭后眼前一亮。
嚯!
这叶府少爷真是有一副好皮囊。
今天家常穿着竹青色袍子,头上戴着和田玉雕刻而成的竹纹发簪,瞧起来温润内敛。
叶世亭见丫头还穿着跟昨天一样的衣裳,正歪着头眼带好奇的打量自己,不由笑道:“昨天实在匆忙,还未问姑娘贵姓。”
“我姓向,名叫园,出自林逋的《山园梅》中那句占尽风情向园。”
“原来是向姑娘,在下叶世亭。”叶世亭看了看眼前少女还略显稚嫩的脸庞,怎么也跟风情二字联系不到一起。
“叶公子,那咱们现在就去给叶盟主看病?”
“向姑娘到的如此早,想必是还未用早点,先让家仆领姑娘到客院住下,用些早点。”叶世亭好脾气的说到。
不提还好,一提早点向园还真是有些饿了,当下也不再说,乖乖的跟着叶府下人去了客院用饭不提。
叶世亭看着向园乖巧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无法相信这姑娘能治好自己的父亲。
略微思索了一番,还是先到瑞止院跟禹辰一起用了早点以后再做计较。
向园吃饱喝足后百无聊赖的在身下这张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上打滚,床上都是清一色绫缎的枕被,打起滚来别提多快活了。
直到滚得都快睡着了,叶府下人才来,把向园领到了外书房。
屋子里除了早上见过的叶家少爷叶世亭,昨天叶府大门口碰到的那位年轻公子也在。
只见他穿着蓝织金闪红过肩暗花斗牛缎衣,系着羊脂玉的苍松麒麟玉佩,手里拿着茶盅正在撇浮沫。
见向园来了,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又敛了神色低头专心致志地喝茶。
向园低低“嘁”了一声,暗暗吐槽“骚包!”。
叶世亭起身笑道:“向姑娘,昨天你说张伯的病不难治,不知可否先替他诊治一番?张伯这也是积年的老毛病了,如若能够治好,叶家也必有重谢。”
向园脑子一转就知道这叶家并不信她,在拿这个张管家试水呢。
当下也不做何反应,只走到这位管家面前盯着他瞧。
张管家略微有些局促的挪了下身子,满怀希望地看着向园。
这个病折磨他许多年,如若真能治好,那真是天灵灵地灵灵。
向园盯了一会张管家后说道:“有劳老人家伸舌给我瞧瞧。”
然后又说道:“麻烦坐下,我需要切脉。”
诊完脉后,向园要了一副纸笔说道:“老人家水斑严重,舌质淡嫩,苔水滑欲滴。脉象沉浮并现,偶见结象。”
“这是水气凌心,心阳虚衰,血脉不利的‘水心病’。”
向园说话时笔下不停,不过须臾,两副药方便已写好。
只见纸上是卫夫人簪花楷字体,笔致筋骨丰满,满纸秀雅。
写完后向园拿着其中一副药方说:“此方服四剂,气冲得平,心神得安。”
叶世亭见少女诊脉治病时收起玩笑神色,神情颇为郑重,虽然声音软软糯糯,但却音质坚定,让人不由得便想要信服。
这时又见她拿起另外一张上写“茯苓一两、桂枝五钱、白术三钱、炙甘草三钱、附子二钱、党参二钱、五味子二钱”的药方。
“此方再服五剂则会补心肺脉络之气,手足转温,恶而不寒,诸症皆愈。”
张管家见到方子上所用之物皆为寻常。
这些年为了自己的病他也算是看尽名医喝尽名贵药材,听到向园说他只需喝九剂汤药,困扰自己十几年的病症便能痊愈还兀自不信。
向园见他神色便知这个张管家并不相信自己,微撅了嘴说道:“你若是不信的话便拿这个方子去问问府外的大夫,反正喝不死人。”
“如果喝完这九剂汤药后没有痊愈,我向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世亭回过神来后笑道:“向姑娘言重了,张伯并非不信姑娘,只是一时之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张管家听后忙说道:“正是!不瞒姑娘说,这些年延医问药也不知凡几,我本来都已经死心了,想着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便随他去吧。”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有人跟我说此病能够痊愈,我这就下去煎药,如果侥幸能够治好,老儿必定每日早晚三柱香为姑娘立长生牌位。”
向园听后吓得连忙摆手“治病救人本就是身为医者的份内之事,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老人家不必如此。”
张管家看起来仍有些激动,双手颤抖地捧着两张药方退了下去。
向园知道这个张管家没喝完药之前自己是不会见到叶家老爷的,当下也不做停留,跟叶世亭打了个招呼便溜溜达达的往自己住的客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