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现场有人用手指着落在地上的银针问了句。
萧墨锦第一时间也看到了那物,很快便明白过来,为何此前盛风华会有那般的异样。
如今看着瘫痪在地的那个珂勒,如星辰般的眼眸浮上的全是冷意,这个女人该死,不过盛风华做的显然更好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滋味往往比死还要难受,更何况还是像珂勒这样的人。
“勒达王子,这个该作何解释?”龙椅上梁皇双眼深沉,望着那方还有些愣怔的勒达王子。
听到问话,勒达很快反应过来,阴毒的眼睛扫过颤抖不听的珂勒,转而朝着梁皇道:“这些本王子也不知,许是也被人蒙在鼓里了。”
一句话将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言外之意这件事情他全然不知情,全部都是珂勒一人所为。
培养珂勒虽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可事已至此,弃兵保军,是他眼下急需要做的事情。
“王……”珂勒似乎还想说着什么,但是紧接着就看到一道充满了警告和阴毒的双眼,生生的将欲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她清楚的知道那一眼蕴含着什么意思。
“噢?”梁皇双眼一眯,“即使如此,珂勒公主可真是让人大失所望啊。”他话虽说的不重,可那话里的讽刺意味傻子都能够听的出来。
如今这人虽然受伤极重,但是丑话已经说在了前头,还是他们自己说的。
比武场上,受伤是在所难免的,这句话如今就原封不动的送给他们自己。
再说了,这珂勒公主言明是赤手空拳对决,却卑鄙无耻的自己暗藏凶器,这样歹毒的心思,竟还是出自一个公主的身上。
今夜,这珂勒也算是名誉扫地,从身体到名声由内到外丢了个遍。
“珂勒犯错在先,一切单凭陛下处置。”勒达说的大义凛然。
在他的示意下,随声的下属已经上前将一摊烂泥似的珂勒抬起,朝着梁皇的坐下移去。
“王子不必如此,她已经受到处罚了。”梁皇拂了拂手,制止了勒达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陛下宽厚,勒达感激不尽。”勒达颔首,“还不快将她拖下去。”然后又朝那群人吩咐道。
“朕有言在先,如今你既胜出,可想到要什么赏赐?”这边,梁皇微微低头朝着盛风华问道。
此言一出,群臣又是一愣,陛下竟然会询问一个婢女的意见?
即便这人今日是为大梁立了功,可是她这个的身份哪里能圣上的亲慰啊!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想来圣上对这女子定是十分的欣赏了。
盛风华浑然不觉,依旧一副淡定如水的模样。闻言,抬了抬头,礼貌的微笑了一下,“多谢陛下,只是在下还没有想到。不知到时候想好了,陛下还能允否?”
盛风华可不是傻子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谦虚清高什么,这个时代皇帝的恩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来的。
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确实没有想好。
众人一听,呼吸一窒,这女人,这女人好大的胆子啊,竟然和当今圣上讨价还价!
就在众人都为盛风华的大逆不道而捏了一把汗的时候,不想梁皇竟哈哈大笑起来。
而且那神情看上去不假,是真的因为高兴而笑着。
“哈哈哈,你这丫头倒是有趣的很,怪不得月丫头甚至太后都对你赞许有加啊。”梁皇从上到下的认真打量了一番盛风华,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子温旭来。
这丫头和她确实想像,算算年纪,那孩子如今也正是这个年纪。
“你今日也辛苦,朕允你了。”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盛风华一听,心中一喜,嘴上就多了几分俏皮来。
“好了,这比武也比了,才艺也继续吧。”梁皇大手一挥,示意那小太监继续之前的流程。
他今日可是听说了,那个月丫头可是也准备了才艺的,这么多了,他也倒是十分好奇她会表演些什么来。
小太监得令,上前几步,“下面要展示才艺的是瑞安王府的皓月郡主。”话一说出,在场的人眼睛都亮了亮,终于轮到皓月郡主上场了。
他们对梁晨儿要参加今年的宴会表演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和梁皇一样,他们也十分的好奇这个多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郡主能表演出个什么东西来。
梁晨儿听到报到了她的名字,柔柔莹莹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晨儿……”旁边瑞安王妃担忧的唤了一声。
“母妃,无事。”梁晨儿对王妃笑了笑。
“皓月公主太后娘娘凤体康泰,万寿无疆。”她轻轻柔柔的嗓音在大殿之上飘散开来,怎么听都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从未听闻身怀什么才艺的她会表演什么呢?这是今日大梁乃至远道而来有所耳闻的众人都十分感兴趣的。
仿佛看着一出好戏上演似的,所有人的脸上都神态各异,兴致盎然。
“月儿今日要表演什么?”这时德庄太后笑着问道,面上带着期待。
“回娘娘,皓月今日表演的是以舞作画。”一言出,四方静。
以舞作画,闻所未闻,这是什么才艺?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都摇起了头。
自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何意?”德庄太后端庄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疑惑来。
要知道这舞是舞,画是画,两者从来都是不相干的啊。
“待皓月表演了,太后自然就知道了。”梁晨儿小脸带笑,还卖了个关子。
梁皇和太后对此也是宠溺的笑了笑,自然都不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自然都是属于梁晨儿的了。
在众人瞩目的视线中,梁晨儿缓缓的朝高台走去。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这才看清楚了她那身特别的衣裳。
原以为是这位郡主多年患病所致,性情与旁人不同,这才选了这么一身普通还有些怪异的服饰。
甚至当她来到大殿的时候,许多官宦千金们还颇有微词。
如今这一看,简直是内藏乾坤,大有门道啊!
只见那件衣裳,随风起舞,又随着她走动的姿势衣摆飘动,华光异彩顷刻间耀眼夺目,那银亮之光比那天上的皓月更甚。
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哪里知道那里面竟然这么的彩绣辉煌,锦绣华然。
又在月光的照耀衬托下,竟散发出七彩流光来。那光芒可以说比他们任何时候看到过的都要华美都要夺目迷人。
舞月起,舞妓其上,梁晨儿轻抬芊芊双臂,半弯腰肢独立于众人之中。
一抹华彩,卓卓欣然,遗世而独立般的美好。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梁晨儿虽然不是倾城角色的容貌,可是今夜她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华服衬人,再加上盛风华特意的教导。
这个时候的她比大殿上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娇媚动人。
随着舞月徐徐弹起,那抹娇影轻缓的舞动起来。
起初是轻缓的,曼妙的,那身姿飘飘,优雅卓越至极,银光华彩,漂亮极了,亦温馨极了。
人们看着她的眉眼,她的温唇,她修长的芊肢,她柔若无骨的腰身,以及头上的装饰,身上的华服配合的完美无缺,天衣无缝,无一处不摄魂吸魄。
这样的梁晨儿哪里还是他们认为的那个毫无才艺的人啊。
这样完美专注的表情,这样妖娆妩媚的舞姿,哪一个都是上上层,堪称精妙的。
高台上梁晨儿真的已经做到了盛风华说的忘我的境界,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她自己。
随着音乐骤然变换,她随心而动,飘逸自若。时而如流水般轻缓移动,时而又如疾风般旋动,百般变化,万般灵动,尽情的跳跃尽情的飞舞。似乎要舞出她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不甘。
人们沉浸在这人人舞合一优美动人的舞姿中,浑然没有想起梁晨儿此前说的要以舞作画的事来。
突然,有一排宫人抬着高大的木纺走上前来。
陡然而至,众人一怔,都将目光朝那处看去,他们一共来了十人,前后各五人,都是宫中侍卫。
而他们费力抬着的四四方方的高木,细细一观才发现那上面竟然牢牢镶嵌着一张大大的宣纸。
这么大的宣纸,这是要做什么?
“莫非郡主是要作画?”这时有人想起了她前面说过的话。
“不会吧,郡主还在跳舞,况且这作画哪里需要这么大的纸张啊。”另一个人又接着说道。
他话音刚落,那边舞妓们都徐徐退下了,又见舞台中央不知何时放置一方大大的砚台。里面黑墨如水,光可映人。
梁晨儿不等众人作何反应,那原本微微卷起的衣袖被她轻轻的一拉,忽然哗的一声悉数打开。白绸细丝如雪,轻盈如云,在被她打开来的同时那长袖细稠便朝着那大大的砚台挥去。
雪白的绸缎沾染上墨汁,瞬间被染的墨黑,紧接着就看到她极快的用力挥舞着两手上染墨的长袖,竟是在那巨大的宣纸上作画!
这时候人们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以舞作画。
她仍然在翩翩起舞着,不过舞台上只剩下她一人,她身姿优美柔软,但是手中的动作却劲道有力,不停用长袖粘墨在纸上挥洒。
风吹起,舞飘逸,衣袖掷出,所到之处线条优美,挥毫撒墨,大气凛然。
现场一时间皆陷入到震惊之中,这样的舞蹈这样的画画,前所未见,但是无疑是让他们感到惊艳的,感到震撼的。
萧墨锦那如画的眉眼波澜不惊似的瞧着上方的人,须臾后却将目光转而望向了那处盛风华。
淡雅如水的女子认真的观看着高台上梁晨儿的以舞作画,只是那嘴角一直噙着满意的笑容。
萧墨锦看着她不由的也笑了起来,这个小东西果然时不时会给人带来些惊喜啊。
片刻之后,梁晨儿停止了动作,手中的长袖也被她徐徐的收回。众人不知她该如何处理这墨黑的衣裳时。
却见她早有准备,梁晨儿低头在袖间拨弄了几下,便看见那两段衣袖轻而易举的解了下来,如此做工实乃精巧细致。
有侍女上前接住后拿了下去,众人中不乏讨论声,有夸这衣裳设计精巧绝伦,别出心裁的,有赞这才艺展现的巧夺天工,创意无双的,有说梁晨儿舞姿曼妙风姿卓越的,更有看到那幅画后惊叹不已,称赞连连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自然了都是溢美之词。
“好好!”
“妙,妙啊!”
大殿此起彼伏的传来这样的声音,同时伴随着热烈的掌声。
“月儿今日可是让朕大开眼界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不愧是大梁的皓月郡主,当得与月同辉!”
梁皇满意的神情溢于言表,另一边的德庄太后也是喜笑颜开。
这一番献艺倒是令在场的人心悦诚服。
“皓月谢圣上赞誉,都是长辈们的教诲,皓月莫不敢忘。”梁晨儿乖巧懂事又得体大气的回答又一次赢得了群臣的交口称赞。
不骄不躁,不恃宠而骄,不冒进贪功,很有皇家风范,大家气派,当得起那皓月郡主的封号。
一夜间,梁晨儿美名仿佛印入了每个人的脑中,她再也不是那个空有封号却存在感极低的郡主了,反而美名远扬,诸国皆知。
可谓是一舞扬名,大放异彩!
梁晨儿耳边听着别人口中对她的称赞,脸上一直带着那得体优雅从容的笑容。
眼眸微微流转间,似无意的朝着四下望去,可是旁人都不知,她的视线只放到了一人的身上。
那人朗月之下,众人之中,风姿卓越,踽踽独行,盈盈而立,有一股遗世而独立般的美好。
可是梁晨儿却看的清楚,萧墨锦的眼中,萧墨锦的面上,都没有所有人对她的那股惊艳和盛誉的神情。
他只是淡淡的,寻常的不能在寻常的座着,波澜不惊的,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
可偏偏是这股镇定自若深深刺痛了梁晨儿的眼,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了些许那翻潮涌动的心绪。
低下头,旁人看不见的眼底深处有什么在慢慢溢出。
晃荡一声脆响,大殿正中之上突然传来一道响声。
众人循声望去,竟看到是德庄太后手中端着的酒杯洒落,而她竟然面色痛苦的歪倒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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