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份的天黑得早,8点多就黑成了墨画。一个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的律师提着公文包大步流星从画里走了出来。
他问医生:“请问由月薰少爷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眼徐鹤,“情况稳定,没什么问题。你先把这些文件签了。”
“我先进去看他一眼再签。”
“也好。”
一出病房,律师签了文件就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像一阵风似的从铃木身边穿梭而过。
“喂……”
律师npc阻止了他,引他去看徐鹤。徐鹤正低头吃饺子,律师进来后她头都没抬。但那盒饺子也吃了一个多小时了。
半小时后,律师提着一个印有“中华料理”的袋子进了病房,铃木和律师npc就坐在走廊边瞪着他,看他啥时候能想起外边还有人来。然后,病房里传出了呕吐的声音。
徐鹤吞咽饺子的动作停止了。
护士:“医生!414床病人无端呕吐!”
医生还没动作,就听见徐鹤猛地把饺子连盒扔进了垃圾桶里,发出了重重的“咚”的一声。
医生:“徐……桑。”
“伊藤律师,送我回家。”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
“等等!……包!…喂,等等!”
随后铃木也跑了出去。
医生:“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在回家的路上,伊藤一边开,徐鹤一边哭。她捂住自己的嘴不停抽泣着,但是哽咽的哭声还是透过指缝传出来。刚刚在医院,她的眼睛就有些肿了,这下明天肯定不能见人了。
铃木是被赶到副驾驶上的,这时不住往后望,心疼也没有办法。
看徐鹤进了卧室,两大男人到阳台上抽烟。
伊藤慢慢吐出一口白雾,“过程我都听说了。我早知道她在和一个同龄人同居,但是我没有阻止……大概是因为觉得她一个人太孤独了,有个伴也挺好吧。而且她是个懂分寸的人。”
铃木一脸后悔:“我当时就不该把他送回来。都说拿人家的手软,他说要当我的客户我就听了他的话……也的确是,刚经历了那么大的家庭惨剧,心理上肯定有些不稳定的。”
伊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送他过来吗?”
铃木:“怎么可能。我一开始只是以为由月想找个人陪他几天,谁知道就变同居了还出了这种事。”
伊藤斜他一眼。
“不不,就算他再孤独想找人陪,都不会带他来这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们是在交往吗?徐桑哭得那么伤心。”
伊藤又呼出一口烟,“不,是在相依为命。”
医院里,医生确认病房里已经成为了垃圾场。
呕吐物、打翻的汤汁、滚地的饺子,还有完整的、撕碎的、咀嚼了吐出来的吐司。
护士:“医生,病人还在不停地呕吐,您看?”
医生:“他这是心理问题,给他转精神科吧。”
律师:“我的当事人没有心理问题,请您注意言行!”
医生斜了他一眼:“我啊,虽然不是什么鉴证专家,但也是拿手术刀的。那种伤口是哪只手、从什么角度划下去的,我一清二楚。只是有人想掩藏,所以我也没有明说而已。”
律师:“那我也跟您说清楚,我的当事人在美国进行过全套的心理评估,他没·有·心·理·问·题!”
医生翻了个白眼,“你这么了解他,那你知道他有个小监护人吗?”
律师:“小监护人?”
医生:“明明个子比他还小却当起了他的监护人,最令人心情糟糕的是,她竟然在心理上也把自己当作了监护人,刚刚恨铁不成钢地甩脸走了。”
律师:“……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薰:“鹤……咳咳,走了?”
医生挑了挑眉,给了律师一个“你果然不知道吧”的眼神,给了护士句指示就走出来了。
“护士长,帮忙叫一下保洁人员到414床来。”
“好的。”
律师追了出来。
“这位医生,我想跟您提醒一件事。”
“请说。如果要投诉我的话,您左手边有信箱,投诉热线在右边的墙上。”
“如果您再用这种态度对我,我真的要投诉了!”
女医生看着他。
“我只是他法律上的监护人,没有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义务!”
医生点点头,“您在法律上的确没有任何错,只是有点缺乏爱心而已。”
“什么?!”
“如果您无法照顾他的话,赶快把他送回他十·二·岁的监护人身边吧。单子我都开好了,你去缴费吧。”
女医生递去一张卡。
“等等,我跟你说,我可是世界一流的律所里的精英,你不能……”
女医生翻了个白眼,查房去了。
当律师鼓着包子脸载薰回徐鹤家的时候,老远就看见门口有一堆木板。走进一看,是画板和各种画具。
伊藤和铃木两人各叼着一支烟站在门口。
伊藤:“哦,这么巧,再迟一分钟我们就走了。”
铃木:“抱歉,由月少爷,徐桑说不再接纳你为房客了。”
“为…什么?”
伊藤:“她说,她和你订立了成为房客的三大条件。”
[“这个无所谓。由月薰,我们来订立新的约法三章吧!”
“什么?”
“1、如果有有可能出现危险的情况,我有权进入画室,并且直到我放心为止。;2、不许跟我谈自己的辛酸往事,如果觉得孤独寂寞冷,就来抱我,我会回抱的;3、违反上面任意一条,无条件逐出房子,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不会再接纳你为房客!”]
由月薰眼珠一转:“可是我没有违反和她的约定啊?”
伊藤:“那我就不知道了,至少她认为违约了。”
律师:“真是无稽之谈!她这是毁约行为!”
伊藤冷笑一声,“她现在还只有12岁,属于限定民事行为能力人,免费出租房屋这件事超出她的民事行为能力范围,需要我这个法定监护人予以追认。但是我是刚刚才听说这件事的,我觉得让两个同龄的孩子住在一起不合适,我决定,不予追认。”
律师怔了。
铃木有些茫然地看看律师再看看伊藤,最后再看看由月。
薰:“这是什么意思。”
律师:“……也就是说,这个合同一开始就是无效的。由月少爷,如果中止合同您会蒙受什么损失吗?”
薰:“……画具。”
伊藤拍拍身边的画板。
“趁还没下雨赶快收走吧。听说今晚要下雨,到时淋坏了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还有几样电器,全在地上了。”
伊藤掐熄手上的香烟,“走吧铃木,我载你一程。”
“哦!”
铃木在薰的注视下努力挺直发凉的脊背经过了他的身边。
伊藤走到薰身边,把一个东西塞到他手上。
弓下身子轻声说:“《格林童话》里发现自己要被抛弃的孩子洒了白石作为记号呢。不过,最多只能用一次哦~” 1
伊藤直起身子,帅气地走向自己的车,浑身散发出两米八的长腿欧巴气质。
由月摊开手,是他之前离开时塞在门锁的凹槽里的纸团。1
“佐藤律师。”
“是!少爷。”
“查下他的底细。”
“啊?…是!”
车上。
铃木拉安全带的手都在哆嗦。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我丢掉他这个大客户的话,老板一定会炒了我的!”
“你放心,”伊藤律师坐了进来,神色淡然:“他不可能就此对徐鹤放手的。倒是你,注意点,他再来找你的时候不要很快就屈服了,知道吗?”
“他…由月少爷还会来找鄙鄙…鄙人吗?!”
“……算了,当我没说。”
那天是1月8号,开学第一天,之后徐鹤就请了3天的假,复学时,已经是12号,星期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