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遗大神如今在闹别扭,火气蹭蹭的往上冒,活像只刺猬,谁靠近扎谁。
他又怎么能不气呢,当初魏西还是清净道人的时候,曾一本正经的跟他讲,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不必太在乎身外之物。再三跟他警告饕餮肚子里的那扇门是通往阿鼻地狱的恶门,饶是他当时推门时也紧张万分,心里没底,结果看到的是什么?
这人说的与他做的完全不是一个样,道貌岸然!恶心低俗……楚遗在心里将他所有知道的骂人的词都过了一遍还是不解恨!一想到刚才为了救他还吃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他便开始连自己一并骂了起来。
魏西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人抱着腰撞到在地,疯母亲眉开眼笑的抱着他一顿蹭,蹭的魏西的衣服彻底瞧不出什么颜色来。他见母亲安好,也不在意那么多,笑着将她扶起来,为她整理整理仪容。
一旁那几个白花花的道人从温柔乡中猛然惊醒,不着寸缕的与同门对视,一个个羞愤的抱紧自己不敢抬头。杨玄这人便没那么多计较,大刺刺的走上前剥掉一个小道士的外衣将自己裹起来,那小道士羞的面颊通红不敢看他,半晌还哆嗦个不停。
杨玄将自己收拾妥当,转身怒目瞪着还未从打击中清醒过来的邱倾耳,指着他道:“将这厮抓起来!我要剥了他的皮!”
邱倾耳毕竟是个极其鸡贼的人,瞬间从低沉中回过神来,想也不想的冲到楚遗面前道:“助我离开,否则你别想要解药。”
他这一下正好赶上楚遗不爽利,想要弄死自己,于是乎,楚遗干净利落的一袖子清风扇飞了他,飞入云层中,杀猪般的嚎叫声亦一道远去。
杨玄不高兴了,一众被羞辱的荣山门人不高兴了,他们打不过楚遗,憋着又难受,怎么也要过过嘴瘾,什么魔修就是魔修,一点原则不讲。什么魔修果然没骨气,诸如云云,句句离不开魔修二字。
楚遗此时颇怒的慌,离爆发只差一只蚂蚁的重量,可他又着实不屑与人斗嘴,掉价的紧,正准备再一袖子将这些人也一并掀回金陵时,魏西还口了。
他觉得此时正是他报恩的好时机,张嘴就来,“修仙的也不过如此,人家救了你们性命,却连知恩图报的道理都不懂,怪恶心人的。”
杨玄从猪鼻子里哼哼一声道:“谁用一个魔修救,我宁愿死在饕餮肚子里!”
魏西怒火中烧,这帮荣山仙宗的人当真气死人,“那你就去死好了,若不是去救你们,我们会受制于人?若你不是大神他爹的师父,谁闲的没事干去救你!还魔修!真他妈是……”
“狗蛋!闭嘴!”楚遗怒喝一声,打断他,不过为时已晚,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杨玄呆愣愣的望着楚遗,他从来不喜欢认真看比自己好看的男人,此时却在细细打量楚遗的脸,越看越像,越看越心惊!试探的问:“你……你是一鸣?徽儿的儿子?你爹是征宇徽?”
楚遗斜眼狠狠瞪了魏西一眼,恼道:“多嘴!”
魏西干干一笑,这下嘴闭的利索严实,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算是承认了,杨玄踉踉跄跄的走近楚遗,楚遗嫌弃的向后退开两步,便听他声音颤抖的道:“一鸣……鸣儿,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啊!”
楚遗愈加嫌弃的蹙进眉头,杨玄丝毫不在意的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楚遗。
魏西望着两个人,一点也看不出重逢后相认的激动画面,不过他也想象不到楚遗和杨玄能有什么激动人心的画面,前一秒还口口声声骂着‘魔修可耻’的话,后一秒还能抱头痛哭不成?
杨玄这师公当的毫不气馁,见楚遗不理他,转身亲切的拉过魏西的手,拉的他一身鸡皮疙瘩,“狗蛋?你是鸣儿的朋友吧,你母亲似乎…不大正常,随我们一起回荣山,我们给她看看好不好?”
“杨仙师,你误会了,我不是大神的朋友,我只是个跟班,我母亲也不是不大正常,她就是个疯子。”魏西干笑两声,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位变幻莫测的掌门,扭头求救的看着楚遗。
楚遗两眼淡淡的扫过他,似乎火气平息不少,不过仍然不大理人,只是站在一旁杵着。
杨玄道:“原来如此,鸣儿也不知被喂了什么□□,你们一起随我回去,荣山人多办法多,还能替你母亲治病。”
一旁被忽略已久的刘老道不乐意了,他还没忘记自己是怎么被这疯女人羞辱的,老道拂开一缕被血黏在脑门儿的头发,道:“掌门师兄,万万不可啊,这女人可是杀了我们好多弟子的!你若带她回去,如何向死去的荣山门人交代啊!”
“别说了,是你误会了,失踪的弟子均是方才那人哄骗来此处葬身的,我们冤枉了人家,理当赔罪。”杨玄振振有词的道。
刘老道依旧不愿意,道:“可她方才侮辱我们,伤了众多弟子……”
杨玄道:“难道我们没有冤枉鸣儿是魔修,没有侮辱他们吗?她只是为了救人,何况只是皮肉小伤。”
“……”
当真没有原则啊!魏西发现这些修仙的人都是一根筋,这种脑子如何修的了仙?要么一切罪责推到他身上,要么所有人命算在邱倾耳头上。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意事情的真相,只图有利的局面,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魏西骇然。
“那便走吧,我累了。”这话是楚遗说的,魏西能看出来他有多嫌弃杨玄,一声师公也不愿意叫,这又是有什么算计,居然愿意跟着回去?
不过魏西没有做主权,也只能乖乖的听话,管他怎么想的,小跟班要有小跟班的素质,何况是欠了主子巨额债务外加救命之恩的小跟班啊!以后定然是要鞍前马后,不被使唤都不舒服。
这一日,金陵上空下起了罕见的泥巴雨,虽然只有一小会儿,也比鸟屎膈应人,恶臭不断。
荣山上雾气缭绕,五座山峰围着中间的主峰,山峰与山峰之间被链桥连接,供一般打杂之人与新弟子通行,链桥常被云雾遮挡,山峰高耸入云,没些胆量的人还真不敢走在上面。
峰上建筑物零零散散,寻到好地方,便有一座建筑物依景而出,毫无规律又座落的甚别致,时常有人修缮,是以所有的建筑都崭新而堂皇。
山谷中飞禽走兽时时鸣叫,主峰上一座巨大的莲花石上刻着荣山仙宗四个大字,张狂而有所克制,雅致又处处透着风流随性,足见写字之人的风骨。
那字似乎附着着术法,能够穿透山雾云霭,远远便能清晰入眼。
杨玄御剑至楚遗身旁,骄傲中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道:“鸣儿,快看,那是你父亲的字,师公这些年天天都要望上一望,心中才能有些许的舒缓。”
楚遗:“……”
“当年祖师的字被清净道人那魔头一掌拍碎,哎,是你父亲补上去的。”
楚遗目不斜视,加快御剑的速度,甩开了杨玄。
刘老道上前道:“掌门师兄,你看看这孽畜的态度!”
杨玄:“休得胡言,这孩子命苦,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亏,这才养成这种孤僻的性格,他小时候多么可爱乖巧,你忘了吗?做长辈的多些体贴吧!”
魏西:“……”
莲花石旁,一群小弟子围在一棵树上上蹿下跳,远远的望着。
突然有人兴奋的喊道:“回来了,回来了!啊!怎么……”
一道女声清脆婉转的问:“怎么了?小师兄你叫什么啊?”女孩子一身红色的绫罗绸缎与周围的素白格格不入,她欢快的跃上树梢,轻的像片花瓣一般,“我看看,我看看,啊!那是…那是田师弟和殷师兄,他们,他们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这么狼狈!我爹呢?你们谁看到我爹了?”
没有人回她,所有人都盯着最前方满身是泥并且光着脚和腿棒子的殷师兄发呆。
“师兄他…师兄他没穿裤子!小师妹你快别看了!闭眼闭眼!”
“我看到掌门师叔了,我看到他了,掌门师叔也没穿裤子!!”
红衣少女不敢置信的大喊一声:“爹!!!”
天边一群狼狈的人,落地后一个个来不及打招呼沉着脸匆匆忙忙奔回自己的房间,楚遗在这一群人中像是鹤立泥鳅群,格外的惹眼,一群小弟子皆偷偷摸摸打量他。
即便是杨玄这般人,一群弟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他也没好意思多留,只随口吩咐招待好客人,便一阵风似的溜走。
光滑干净的地面因为他们的降落变的泥泞不堪,小弟子中年岁最大的一个指挥着其他弟子清扫地面,留楚遗和魏西领着疯女人干站一旁。
实在是楚遗身上生人勿进的气场太过强大,便是有掌门吩咐,因为没有指名道姓谁去接待,竟也没人敢上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