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瞧着荣山掌门砸出的大片灰尘滚滚,久久不能平息,他再次抬头看向楚遗云淡风轻的面容,真真正正仰望神仙一般的崇敬目光,其中略带那么一丝惊恐,双腿比方才软的更彻底,腿肚子抖的不成样子。
楚遗感觉到胳膊一重,歪头看来,却见魏西两个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整个人站立不稳的往下坠。
两人面容贴的近,楚遗嫌弃的瞥他一眼,有些僵硬的将头扭开,手腕更加用力的托起他的腰,让他依附在自己身上,耳后一抹红晕悄悄浮现。
疯老娘似乎对这样的场面一点儿也不怵,自始至终眼神没离开过魏西和楚遗,她偷偷摸摸佝着腰围着挨在一处的两个人绕了个圈,近距离仔细观摩一番,才坐回原先的位置,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魏西不明所以的看着老娘坐下,老人家双手托腮慈祥的笑看着他们,那双眼睛浓浓的母爱光辉透着点欣慰,烧的他无法直视,这目光就像是就像是在看儿子新领回家的颇让人满意的儿媳妇!!!忽想起她在面馆时的行为,莫不是在帮他看…看媳妇儿?
魏西思及此处,背上的冷汗狂往下掉。
“你堂堂一介大成的魔修,为何要同这种乡野粗人混在一处?”荣山掌门狼狈的自废墟中爬出,就看到两个男人伤风败俗的紧紧贴在一起,形容暧昧,顿了顿,恍然大悟的道:“竟为了一个玩物!我倒要看看你为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一个个还发什么呆,四十二伏魔阵!魔修,你今天休想从这里活着离开,我荣山仙宗自创派起,便与尔等魔修水火不容!”
荣山派众人心道:“是了,没错,必定是魔修,正道修仙中,自家掌门可是顶尖人物,无出其右,可恶的魔修!”
魏西心道:“玩物?说谁?谁是玩物?玩物什么意思?给老子把话讲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他所想,疯女人此时正正好一脸笑嘻嘻的望着他,伸手指指半趴在楚遗怀里的魏西,然后闷头暗戳戳的笑。
艹li奶奶!
这是什么神展开!这他妈的是正派仙道的掌门?张口就是‘玩物’!真他妈毁世界观!
楚遗本不屑的望着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的一众围着他跳大神的人,忽觉魏西在他胸口躁动不安的挣扎开来,皱眉低头看他一眼,见他脸上气鼓鼓的涨的通红,一双手不住的推搡着自己。
楚遗不解的松开手,魏西推搡的有些力度,感觉到腰上突然松了力道,当下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
一离开楚遗的范围,顿觉自头顶而来的压力,晃悠一下,没顶住,‘啪’的一下跪趴在地,十分狼狈,但他心上却着着实实松了口气,那股子不自在的感觉消散不少。
头顶金光闪耀,一圈接着一圈往下压,与那日刘老道的伏魔阵法简直不是同一个东西。山岭震荡,鸟兽飞走,脚下泥土松软,仿佛要将他埋进去,身后一只手提着他的后衣领将人从地上揪起来,楚遗也不看他,提起人后便松开手,眯眼盯着荣山掌门。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受阵法的影响,只是忍不住嘴边的冷笑,道:“井底之蛙,比你强的便一定是魔修了?可笑。”
荣山掌门心道:“你若不是魔修能一袖子扇飞我?还能是化神不成?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世上除了拥有特殊功法的清净道人,没有人能越过元婴这道坎,先辈中的大能,也是穷极一生,还是只能停留在元婴期等死!
说归如此说,伏魔阵法到底是荣山仙派的看家本领,又是元婴期的掌门主阵,楚遗在阵中,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
魏西瞧瞧他站立不动的身影,深吸口气,将方才的别扭一股脑抛开,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见十几个道人仿若入定般神色凝重的杵成木头桩子,回头再看坐在阵外被人忽视的老娘仍旧一脸笑嘻嘻的望着他和楚遗。魏西压下心中恶寒,心念一动,带着点哭腔嚷道:“娘!他们欺负我!”
这下便有了意思,疯女人像是辆机甲战车接收到信号似的,脸上笑容‘噌’的一下收紧,自地上弹跳而起,一阵狂爆的风似的冲向排排站着护阵之人。
几个离的近的弟子立时被抓花了脸,一片哀嚎声,奈何他们守着阵,要给伏魔阵提供能量,一动也不能动,只得苦着脸哀鸣,其中数刘老道最甚。疯老娘明显对他怨气最深,一把就扯掉他一片头皮,老道当即浑身一颤,怒吼出声,他上方的阵法也受到影响,本字字清晰的经文开始扭曲模糊。
魏西晓得自己晕血,忙掉转过头,不敢看他们,只闻耳边凄惨的叫声,笑的没心没肺,边笑边鼓掌,“好,打得好,娘亲威武!哈哈哈。”
荣山门人没料到有这么一出,一个个瞧着被‘袭击’的面目全非的同门,慌了神。
阵法的波动越来越大,楚遗瞧着空隙,袖中一道银亮的光线直冲向作为阵眼的荣山掌门,‘轰’的一声,伏魔阵被击碎,点点金色的星光落下,煞是耀眼,好看的魏西几乎移不开眼睛,魔怔似的望着这片天空。
那道银光击破法阵后在荣山掌门身边绕过一圈,最终没有伤他分毫,在一片绚丽下回到楚遗的袖子里。
荣山掌门此时是彻底没了招数,被楚遗的剑光吓的跌坐在地。
‘轰’,‘轰’,‘轰’……
似乎是法阵的余波扫荡开来,整座山都在不住震动,久久不能平息。
修为稍低些的只能趴在地上以此稳住身形。
可这轰鸣声似乎没个头,整座无名山上树木东倒西歪,楚遗隐隐感觉到什么,怪异的看了眼魏西,道:“等会儿抓紧我。”
魏西晃晃悠悠的直点头,却听半晌没有踪影的邱倾耳大喊一声,“山…山羊精!好大的山羊精!”
紧接着有人喊道:“饕餮(注1),是上古凶兽饕餮,快跑啊!”
魏西一闷,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词,‘饕餮盛宴’,肚子咕噜噜,他饿了。。。
饕餮的眼泛绿光,那刺目的绿难以直视,遂魏西等人谁也不得见其双目是何种形容,只记得两团烁亮的鬼火扑面而来,伴随着一阵怪异的腥味。
上古凶兽忽现,外侧的人皆惊的没了神,而在被一张血盆大口吞下去的魏西与楚遗两个人,在其肚腹中翻江倒海。魏西像在坐过山车般,失重的感觉吓得他死死抱着楚遗的腰,喊得撕心裂肺。
“闭嘴!镇定点,我什么都听不到了!”楚遗呵斥一声,见魏西的老娘没有被吞下来,果断的拉住他进了戒指的法阵中。
稳住晕眩的眼目,魏西定睛一瞧,破床破屋!亲切感十足,他二话不说的将自己摔到吱呀作响的小破床上,喘了一口极深极长的气,就这么一会儿,他觉得浑身上下累脱了力,若不是强行提精神,他现在就能昏睡在这上面。
魏西舒服的眯着眼想,有楚遗在,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顶在上面,他摸着手下熟悉的丝滑的被褥……熟悉…好像不太熟悉,丝滑的被褥?这破床上还能放丝绸被褥的?
上次来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楚遗身上,没注意到这件屋子有什么特殊的,此时看来,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破床上的被褥是丝绸面料,颜色朴实,只不过一块边角料都比他身下这块木板昂贵的多……窗边一个枯灰色的木桌已经腐朽,上面放着一套随便怎么看都能看出来价值连城的茶具。
这种贫穷与奢华交织的瘆人景象,在这小屋里比比皆是,好多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比方说小屋窗外的景象,上次来时似乎是葱郁的树木,今日再看,竟是辽阔的大海,细听还能听到海水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大神的世界,怎么可能是他能理解的!想通后,也就不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魏西舒服的在被子上蹭了蹭,这滑溜溜的感觉,这萦绕在鼻尖若有似无的香——楚香妃的香!
“我的妈呀,我蹭了大神的床!”魏西心中惊吼一声,立马吓走了脑中所有的懒虫,弹跳起来,规规矩矩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见桌上一杯倒好的凉茶,顺手拿起来送进嘴中,润润嗓压压惊,喝完才惊觉自己似乎喝了楚大神的茶!大神的茶!喝了会不会要命
魏西溜眼偷看屋中站立不动似乎在发呆的楚遗,见他没注意,忙眼疾手快的将杯子填满,放回原来的位置。
安抚安抚做贼心虚而狂跳的小心脏,干咳一声问道:“楚大神,大神?那饕餮是个什么?山羊精?”
楚遗一晃神,这才从沉思中醒过来,呆呆的瞪他一眼,坐到了桌子对面,伸手拿过桌上同一个杯子,张口灌了进去,道:“饕餮就是饕餮,不是山羊精,只是长得像……而已,你怎么了?口渴?”
魏西直着眼看他喝尽杯中水,咽了口涎水,脸‘腾’的一下红了,干笑两声,摆摆手,声音越来越低的没了音,“没什么,没什么……不用,不渴。”
“……”
“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饕餮?饕餮是什么?我们被他吃肚子里了是吗?怎么办?”魏西傻愣愣的问,脸上越发红的厉害。
楚遗挑起一侧好看的眉,看他的眼睛渐渐眯起,审视似的,盯的魏西浑身不自在,讪笑不断,半晌后,才问道:“你……方才承受了片刻伏魔阵,莫非是哪里不适?”